“……你說。”
“轉身,我讓你回頭再回頭,當然你可以再跑,我不會攔。”
男孩忿忿地繃着臉轉過身,盤着腿坐在了地上。很快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轉頭瞧瞧,因為他聽到了盔甲碰撞的金屬脆響,還有綢緞摩擦的沙沙聲,接着又有咬着牙壓低的痛呼傳來,似乎還有微妙的皮肉撕扯聲,他大概能知道奧斯卡這會兒在幹什麼。
片刻後,他終于聽到奧斯卡喚他:“過來。”
安德轉頭看去,瞧見奧斯卡仍舊背對着他坐着,摘了頭盔摘了扔在身邊地上,不由得微微張大了嘴。
“要我……做什麼?”他遲疑着走上前問。
奧斯卡拿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背後,說:“把箭拔/出來,以及,不準瞎看!”
最後四個字奧斯卡特地惡狠狠地加重了口氣,安德瞅着他淩亂的蒼白頭發抖了一抖,哆嗦着問:“我……我該怎麼……”
“還能怎麼拔?該怎麼拔就怎麼拔!箭頭我已經弄掉了,動手!”
“呃呃呃,可是我……”
“你不是還要去救你母親嗎?這都做不到,怎麼變成男子漢?”
“……行吧!你……你忍着點!”
“拔吧,最痛的已經過去了。”
安德用力的呼出一口氣,甩了甩手,然後兩手握住了最上方的那根羽箭,咬住牙往後用力,正在他整個身體都往後仰時突然腳下一滑仰面摔倒。還好潮濕的草地摔了也談不上痛,安德坐起來定睛一看,已經有一隻箭被他拔出來了,同奧斯卡說的那樣隻有一半箭身,上面粘着黑糊糊的血迹。
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安德一直以為人的血就是這樣黑糊糊的。
“我拔/出來了!”他舉起一根斷箭興奮地喊,“一根!”
“繼續啊?”奧斯卡簡直要翻白眼。
于是安德如法炮制,反正摔得不痛不癢,成功又拔/出一根,他沒注意到他拔出一根箭奧斯卡就顫抖一下,還覺着原來拔箭比想象的要簡單呢。
“還有一根呀?”安德看着手中的斷箭問,奧斯卡尋思他是不是拔上瘾了,用微微發抖的手指了指自己身前不遠處。安德順着手指望過去,原來腰上那一支已經被奧斯卡自己拔/出來,跟另外兩個箭頭扔在他跟前草地上,全都沾着濃稠的黑血。
“你需要幫忙吧?”安德壓抑住興奮的口氣摸了摸奧斯卡那扔在地上的盾牌問,“我……”
“不用,一邊去。”奧斯卡沒好氣地把他推開,自己撿起當啷作響的腰帶圍上。安德隻好暗搓搓地戳了戳他的頭盔,奧斯卡一開口吓得他又把手縮了回來。
“穿個衣服這麼麻煩,”男孩皺着臉發表見解,“你真的很需要一個仆從跟在身邊哎。”
“我曾經收過一個騎侍,比你大個六七歲,笨手笨腳,讓我老想揍他。”奧斯卡一邊系腰帶一邊說,“給我挂個佩劍差點把我腰子捅了,可恨我還不能遣退他。”
“為什麼呀?”安德好奇地盯着奧斯卡灰白的後腦勺問。
“因為那是我未婚妻的小弟弟。”
“那你的妻子呢?”
“妻子?我本來可以有。”奧斯卡撿起頭盔,頓了頓然後扣上它說,“發生了一些事情,一切都變了。”
安德仿佛聽懂了,又仿佛沒聽懂,他隻能淺顯地讀出眼前這個看起來就硬邦邦的男人談起過去這些事一點也不高興。
奧斯卡重新穿戴齊整,轉過身對那孩子說,“你無論如何不肯回家?”
“對!”安德用力點點頭瞪大眼睛說,“打死我也不回去!我要跟你一起去!帶上我吧!”
“……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我要去剛多林了?”
“我也沒說我要去呀,”安德狡黠地眨眨眼說,“你不是說我媽媽不可能在裡面嗎?所以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你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我們多走一些地方,總能找到的!”
奧斯卡竟然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他眼下的狀态和他還真像,他想找到萊戈拉斯,可不知該去哪兒找,根本就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不,也許還是有一點點的。
“話說在前頭,”奧斯卡抱着胳膊說,“我可不擅長帶小孩,你别指望我照顧你。”
“我才不需要,”安德擡高下巴說,“我早就不需要大人照顧了。”
“好吧,說實在的,我不知道我能帶着你走多遠,事實上我根本就不該帶着你。”說着話奧斯卡心裡已經有了計較,“我知道怎麼處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