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透着尴尬。

圖奧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好準備問出疑惑了，他還需要仔細考慮一開始到底是什麼讓他無法對這個怪人産生徹底的厭惡。也許是他挺胸立劍時流露出的那麼一絲驕傲，是進退攻守間四平八穩的老練鎮定，甚至可能是言行舉止自然流露出的矜貴氣度。他相信有着更深厚歲月沉澱的伊綴爾一定也能察覺到。

總之以上種種，讓他在直面奧斯卡的真面目時也不能簡單粗暴地厭惡起來，或者說莫名感到悲傷才對。

“……我也是聽說的，”圖奧臉上一窘說，“那個叫安德的孩子說你是被放逐才……抱歉，你不想說我也理解。”

“那就讓我一個人呆着。”

“聽着，我想要幫你好嗎？不知道你的更多情況，我連幫你說話都不好開口。”

“不用幫我說話，你也幫不了。”

“我……”

“你根本不是想幫我，你也感覺我和周圍一切格格不入對吧？”

奧斯卡直勾勾擡眼望向圖奧。

“……對，我真的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類，從未，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劍法招式，你這身披挂就更不必說了。”圖奧眼裡難以掩飾地流露出好奇和那麼一點點的興奮，“能……說說嗎？”

“說什麼？”

“咱們能不能停止這種毫無意義的互賣關子？你明明知道！”

奧斯卡沉默了。

這個問題如此淺顯粗暴，但是足以令他陷入沉思。

良久，久到圖奧都要沉不住氣了，奧斯卡才用比剛才更加低啞的聲音說：“對你而言隻是滿足好奇心，于我卻是說錯一字就能招緻大禍，我已經吃過這種苦頭，絕不可能再犯。”

“……你越是這樣我就越相信……”

“……相信什麼？”

“相信你是來自未來。”

奧斯卡莞爾一笑，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妥當的回應了。

“看來未來人類的國度也不輸精靈嘛，看你就知道。”圖奧笑起來有少年的朝氣和明朗，在奧斯卡眼裡這才是他和周圍精靈最顯著的區分。

他無奈笑了笑說：“我這種人在我家鄉可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聽見你這麼說怕是我們的國王能氣得從棺材裡坐起來。”

“……你跟你們的王……有仇嗎？”

“沒仇，隻是沒有一個統治者願意被不死人代表。”

“什麼人？？”圖奧突然湊近問，奧斯卡鼻孔裡用力呼出口氣說：“就我這種，又礙眼又死不掉的家夥。”

“……我隻是想說你真的很強，應該是我認識的最強的人類。”

“包括圖林？”

“你們的……強大之處在于不同的地方。非要說的話，他像是狼群之首，獨身可浪迹天涯，遇人則堪為領袖号令四方。你……你像成年公熊？山林之中橫行來去無人可擋，要隻論武藝的話……确實是你更強。”

“其實吧。”奧斯卡擡頭直視他說，“我這樣的資質若是攤上你的經曆，隻會更加不堪一擊。”

“……此話怎講？”

奧斯卡老氣橫秋地長歎道：“你該慶幸你不需要用那種粗暴野蠻的方式累積戰鬥經驗。”

“……哪種方式？”

木門被咔哒一聲打開，兩人對話戛然而止。伊綴爾身後跟着個黑發的精靈戰士進了屋來，兩人進來後房門就被關上反鎖了。

“這位是此地守衛隊長艾倫馬奇爾，他會說通用語。”伊綴爾比劃着做了介紹，“我們的計劃要進行，離不開他的配合。”

“讓我簡單梳理一下情況吧，公主？”艾倫馬奇爾得到對方眼神同意後繼續道，“你們擔心王上在掌握确切情報前會因不能正确理解情況而做出不理智的決定，對吧？你們想把真相和這個闖入者一起帶給王上，所以需要一段時間的隐瞞，否則這個人類很可能要按律處死。”

“……對。”伊綴爾抱着胳膊望着奧斯卡說，“一方面需要你打點好相關事宜，避免走漏風聲，一方面要配合這個……這個人類，找到他提到的那個精靈。”

“恕我直言，”艾倫馬奇爾一臉嚴肅地皺着眉說，“我不看好這個計劃，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