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奧，你以為你現在是在哪兒？”邁格林立馬拔高音量反唇相譏，“贊美太陽？你說這個誰懂啊？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對那所謂的太陽奇迹了解多少，就能拿來當做證據？需要我提醒你一下這是很嚴肅的場合嗎？？”

一時嘴快的圖奧頓時面色鐵青，嘴角抽了抽才重新平複下情緒，應道：“剛才是我失言，說話太欠考慮，向您緻歉，王上。”圖奧恭恭敬敬朝着圖爾鞏鞠了一躬說，“但我仍然有充分理由佐證那個人類并非奸邪之輩。”

邁格林一臉譏諷地笑道：“說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似得。”

圖奧隻是瞥了他一眼，又向圖爾鞏繼續陳述：“王上，您向來明察秋毫，許多事正需要慧眼如炬才能察覺，奧斯卡剛闖入剛多林被擒後要求比武決鬥，木之門的所有守衛都看到他的表現了，甚至他放棄了自己的優勢用無甲劍術跟我決鬥……”

“那是他看不起你。”對面的邁格林已經完全不掩飾譏諷的語調了，圖奧嘴角微妙地抽了抽，強迫自己不去看邁格林繼續道：“還有我毫無防備背對他露出破綻時他也從未想過趁機偷襲，盡管情況對他來說一直很不利……”

邁格林立馬插話：“那是因為我們的無數緻命箭頭正瞄準他！”

“鼹鼠領主剛才仿佛強調了，奧斯卡根本不怕死，”圖奧終于轉身面對他面不改色說，“就算被射成篩子也不過是我們送他一段路，當時的情況恐怕更有利于他死後逃脫，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就在邁格林啞口無言時圖奧又轉向同樣在他這一邊，坐的離圖爾鞏更近位置也更高的艾克希裡昂，提高了聲調：“湧泉領主！有件事想必你比我印象深刻？他用那奇特的法術束縛住你的腳步時，在你砍向他失去平衡時還扶了你一把，我說的沒錯吧？”

艾克希裡昂微微皺起眉頭，很快又舒展開，衆目睽睽下他微微點頭，表示肯定。

“那又怎樣？？”邁格林急的聲線都控制不住抖了一下，“那也不能抹去他在舊城區犯下的血腥罪行！圖奧！你可以如此這般替他辯白到底不過是因為死的不是你的族人！如果是你的手下，兩個人類在緝拿逃犯時被砍死你怎麼想？你還能像現在這樣贊頌他所謂的美德嗎！”

此話一出圖奧整張臉都變僵了，邁格林趁勢繼續向圖爾鞏喊道：“王上，我早就跟您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的兩位殉職的手下對這個人類來說根本不痛不癢，還不如他認識了幾天的同胞！”

“不！不！不是這樣！”圖奧慌忙解釋，“我隻是認為精靈的死……”

“我要解釋一下！”一直默不作聲的奧斯卡突然大聲打斷圖奧的辯白說，“有件事我需要解釋一下，顯然你們的誤會很深。”

他可不能讓圖奧繼續說出“精靈的死跟人類不一樣”這種話來，哪怕是實話也不能說。

“誤會？”邁格林轉向他冷笑着說，“我們對你沒有誤會，隻是眼見為實！”

“我可沒法血洗山谷，”奧斯卡自顧自一般繼續往下說，“你們真是高看我了。”

他會說出的居然是這種話，這讓氣勢洶洶的邁格林都愣住了，一時沒想出怎麼譏諷。隻是微微張大了嘴。

“打敗湧泉領主的事是不是傳出去了？我記得你們的王強調過要保密啊。”奧斯卡的口氣聽起來不合時宜的冷漠，“事實上那根本不算決出勝負，我的雷……陽光槍戳中某人那傷害根本不痛不癢，我說的沒錯吧湧泉領主？那種傷勢應該不至于給你帶來困擾。”

再次被點名的艾克希裡昂挑挑眉，颔首回憶了一番，打了一把腹稿才開腔：“被打中瞬間體感還是相當糟糕的，不過，你說的不算誇張，陽光槍隻留下了極小的傷口，好得很快，更談不上疼痛。”

“是的，所以所謂的打敗隻是因為你主動認輸，并非我的實力強于你，”奧斯卡歎口氣說，“你是如何想我不清楚也不在乎，我隻知道自己當時就算是抓住機會處決成功，也無法打敗你。我的意思是，我被你殺了那麼多次，那麼至少我也要做到殺掉你或者讓你徹底喪失戰鬥力才算赢，然而這不可能，我很清楚，不可能。”

在場那麼多人不約而同陷入奇妙的靜默，奧斯卡見狀繼續說：“你們隻知道我死不了，不知道當時的巷戰，再給我一刀我就回篝火了，現在的我仍然保持瀕死狀态，可能哪位義憤填膺的圍觀群衆朝我扔個石頭我就沒了，我是認真的。”奧斯卡環顧一圈周圍，仿佛真看到有人臉上繃不住的笑容一掠而過，“不死不代表無敵，我的能耐我心裡有數，鼹鼠領主的說法是隻要我能在篝火邊複活就能屠殺剛多林城，然而事實是什麼？還在木之門時他我還沒來得及從篝火邊站起來他的一包麻藥就把我藥翻了，那麻藥是你的嗎邁格林？算了那無關緊要，總之我被捂一下就放倒也是那麼多精靈有目共睹的。”

“是啊，你說的的确字字屬實，”圖爾鞏再開口時口吻裡透着股無法忽視的疲憊，“那麼你說這些到底想表達什麼？你很無害？你沒有惡意？奧斯卡，針對這個話題你說再多也繞不開你傷害了鼹鼠領主殺害其手下的事實。”

“當然，當然，您說的完全對，王上。”奧斯卡幹脆承認了，“我也壓根沒想給自己洗脫罪名。惡意？說實話，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為自己開脫，因為我當時是抱着找死的心态拔劍與追兵開戰的，真被殺的話我能直接移動到密道口，那之後……是，我沒法潛行，沒法和平出城，沒有任何辦法繞開那裡的守衛和工匠，流血沖突是一定會發生的，可我不知何謂惡意？真到了那種地步，我可沒有那個閑情逸緻去大殺特殺，我隻會排除擋路的家夥盡快從密道逃出去，所謂的‘大開殺戒’浪費時間，效率低下，純屬自找麻煩，跟鼹鼠領主的說法不同，可以想象剛從篝火複生的我是沒有任何防備的，縱然起身千萬次，在源源不斷的追兵面前能頂什麼用呢？在我們那裡，這種情況叫‘被守屍’，雖然少但的确可能發生在不死人身上，設身處地想象，這應該是最令不死人絕望崩潰的情況了，我絕對不想經曆。真的，絕對不想。”

他沒有否認自己想殺精，也不曾掩飾自己想通過暴力手段逃出誠的計劃，可這麼一番大實話反倒讓邁格林一時半會兒無從攻擊？甚至一心希望他能脫困的圖奧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此刻的片刻安靜顯得尤為尴尬微妙。

奧斯卡仿佛已經預見到這種情況，呼出一口氣朗聲向高座上的精靈王道：“所以我們長話短說，直講重點吧，王上，你真的不能把我留在剛多林，強留我在這裡毫無意義，不該說的事我是不會說的，更何況說了也毫無用處。”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嘩然，圖爾鞏這時才突然感到一絲慌張，為的不是别人，而就是想到自己身處恐慌中的子民。

于是他果斷高聲喝止了可能發生的騷動：“好，那我且問你一句，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這是命令，不是詢問，更不是商量。奧斯卡非常清楚，也基本想到了圖爾鞏會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