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說，邁格林到底有罪無罪，該不該被處決！”

他用的是“處決”，還不是“審判”，這說明圖爾鞏王下定決心處理這個難題了嗎？不。

奧斯卡平靜地将視線從精靈王臉上滑到臉上流露恐懼的邁格林，再到艾克希裡昂，圖奧等人臉上，默默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推測。

恰恰相反，圖爾鞏問出這種問題，正說明圖爾鞏不打算因為奧斯卡的話就處理邁格林了，會被處理的隻有他自己。

曾經侍奉君王，身為人臣的奧斯卡，這個彎還是轉的過來的。如果奧斯卡一口咬定邁格林有罪，那首先在這種審判中他得證實自己的話可信。

這個問題已經是無解了，縱然國王本人大概是相信他來自未來，那在場那麼多貴族平民呢？怎樣能讓他們全部相信奧斯卡的預言是正确的？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圖爾鞏肯定也知道。

不管是從客觀還是主觀上來說，他供出邁格林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非要說的話，隻有可能讓自己更慘。

所以這麼想清楚後，他的回答隻能有一個。

“不，”他搖搖頭望向一臉忐忑，吓得面上沒了血色的邁格林說，“他不能被處決。”

這一次圍觀人群中的騷動圖爾鞏沒有制止，而且雖然得到了奧斯卡确切的回答，他那凝重的表情看起來也沒有任何緩解的迹象。

觀察到這一點的奧斯卡對自己的猜想更有自信了，圖爾鞏不過是想借助這次公開審判安撫民心罷了，如果他沒想錯，接下來圖爾鞏就會用一些巧妙的言語技巧引導民衆堅信剛多林安全無虞，至少在他們有生之年不需擔心，然後回頭來暗暗處理掉奧斯卡，之後有什麼疑慮和困惑，到時候再低調處理就是了。

“所以——”圖爾鞏再次開嗓時聲音更加洪亮了，“你那些關于邁格林可能導緻剛多林毀滅的說法，全都是子虛烏有？”

果然，奧斯卡心想，一個簡單但實用的偷換概念，反正那些相信流言陷入恐慌的民衆本來也不知道真實的情況是什麼，謠言可能都編出十幾個版本了，圖爾鞏的說法不那麼實誠也根本不重要。

“不要為難邁格林，”奧斯卡擡起頭直視着圖爾鞏用全場都能聽清的音量答道，“那沒有任何意義。”

至少，他仍然在說實話。

一舉一動都顯露出疲态的圖爾鞏用簡明扼要的幾句安撫話語漂亮地壓下了到場民衆們的不安情緒，之後匆匆結束了這場公審，遣散衆人帶着随從退場了。奧斯卡毫不意外地以坐實殺精的罪名仍舊下獄作為審判結果，被判關押在老地方禁中大牢，而且還囑咐跟其他監牢區域隔離開來，單獨關押。這些措施都一步步鞏固了奧斯卡認為自己越來越沒有希望的猜想。

内心一片死寂的奧斯卡相當平靜地被從審判之地被押走，終于重新走到陽光下時，同樣作為此次事件主角之一的邁格林不知從什麼地方擠出來，出現在奧斯卡面前時臉上挂着汗呼吸還有點局促。

“為什麼？”他沖雙手被捆縛被看押的奧斯卡發出了疑問，“你那麼回答想過後果嗎？就算殺不死，我們也有的是讓你無法承受的極刑，生不如死你該知道吧？”

我怎麼不知道？奧斯卡無奈的想着，怕歸怕，怕了又能怎樣？他一個殺了精被定罪的人類在精靈的城市中能掀起什麼浪來，至少目前是毫無辦法，隻能接受現實了。

所以他默默盯着一臉不解的邁格林片刻，什麼也沒說就移開了眼神——

等等。

剛剛轉過頭去的奧斯卡突然察覺哪裡不對，他再次把視線投向邁格林身後那空曠的王室後花園，雖然是有士兵把手，但仍有一個陌生的男精靈正大步流星朝他們這邊過來。

從衣着打扮看他隻是個仆役，甚至跟這金碧輝煌的王宮内院有些不搭調，此刻他的視線死死鎖定住了邁格林，準确地說是他的後背，兩隻手都揣在袖兜裡，如果隻是這樣還不至于引起奧斯卡的注意，但是他的眼神——

那種眼神——

過足了刀口舔血，生死一線生活的奧斯卡太懂那種眼神了。那眼中濃烈的殺意根本掩飾不住，快要溢出來了。

那瞬間奧斯卡沒有任何思考猶豫，一腳踩中右邊那士兵的腳背，在他痛呼吸引了左邊士兵注意力的時候猛地用肩膀撞翻了他，電光石火瞬間邁格林完全懵了根本無從反應，眼看着奧斯卡朝他沖過來将他撞了個人仰馬翻，摔個四腳朝天後腦直接碰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眼冒金星，然後，他聽到了某人的怒号：

“邁格林——！！！！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