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間邁格林腦袋一片空白,意識仿佛被蒸發殆盡,剩下的唯有最本能最原始的情緒——恐懼,震驚,然後動彈不得,身體失去了調動四肢的力量,隻能那麼癱倒在地,眼看着奧斯卡一個野牛沖撞接連把他和那個刺殺者撞飛,但是兩手被反捆的奧斯卡隻能擋在刺殺者和邁格林之間筆挺挺站着,沒法進行任何主動攻擊。當然其他站崗的守衛早就反應過來圍上來了,那個業餘的暗殺者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暗殺機會。他笨拙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那充滿仇恨的視線轉立刻投到了阻擋他的奧斯卡身上,奧斯卡雖然用不上雙手但早有準備,在無能狂怒的暗殺者朝他大叫着沖過來時擡腳把他踹翻在地。
這次倒地之後,這個暗殺者徹徹底底失去了再起的機會,隻能束手就擒,被趕來的衛兵摁倒在地。當然那兩個押送奧斯卡的士兵也同時趕上來将奧斯卡重新制服。
至此,邁格林才慢慢站起來,他意識到自己的小腿有點兒打抖,于是狠狠掐了一把。
“愛羅洛斯?”邁格林舔了下蒼白的嘴唇叫出了暗殺者的名字,“為什麼……”
“别叫我的名字!你這個令人作嘔的雜種!!”
愛斯洛斯被兩個士兵牢牢制住的情況下,瘋狂掙紮中亂豎的長發讓他看起來像一隻暴怒的獅子狗。
然後他用辛達語吼出了那句話。
邁格林突然挺直了背脊,臉上前所未有的煞白,面龐像是被凝固了一樣,停在一種微妙扭曲的表情上。
一種很難用言語描述,極盡複雜的神情,非要說的話——透着股苦。
“你們難道不這麼想嗎?嗯?你們不想讓他死嗎!!”愛斯洛斯一邊繼續掙紮一邊大喊,“你們不希望他跟他那見不得人的父親一樣早早升天?恐怕曼都斯的神殿都容不下他們父子倆這種貨色!你們忘了嗎??他的父親埃歐爾看不起我們諾多!但他還□□了諾多高貴的公主!!生下了這個孽種!最後害死了她!我們的白公主!!我們的狩獵女神!可惡!可惡!!你們父子倆都該被處以極刑!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能在剛多林落腳享盡榮華富貴??還能繼續玷污王室的血統,我們腳下的土地?!最适合你的結局就是當時被你那惡毒的父親一矛紮死!!啊啊啊放開我!”
終于,愛羅洛斯被身後的某個士兵一掌劈暈,昏厥在地,亂發披散在地磚上。
不知是不是錯覺,剛才默默觀察邁格林的奧斯卡,發現他在聽到某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本來就慘白的臉色更難看了。
可惜奧斯卡不懂精靈語,再好奇也無從猜測。
“如何處置,大人?”制住愛羅洛斯的一個士兵擡頭問邁格林,後者垂下眼睑,有氣無力地揮了下手,用輕飄飄的沙啞聲音說:“……随便。”
那名士兵嚴肅地颔了首,将暗殺者拖走了。
愛羅洛斯被拖走後奧斯卡也被強行提起來站住,往另一個方向押送,就在奧斯卡萬念俱灰往自己曾經待過牢獄走去時,邁格林突然加快腳步來到三人跟前。
準确的說不是正當前,并沒有擋住路,而是靠路側,但押送奧斯卡的兩個士兵還是停住了腳步。
奧斯卡不解地扭頭望向他,此時的鼹鼠領主面龐簡直像個得了瘟疫的垂死之人,額角挂着冷汗,面上毫無血色,甚至眼底還浮現出黑青色,明明剛才沒有任何人碰到他。他攔住自己想幹什麼呢?兩個精靈士兵和奧斯卡都摸不着頭腦。
“謝謝,”邁格林張開煞白幹燥的嘴唇低聲道,“謝謝。”
他聲音很輕,但至少隔着頭盔傳到了奧斯卡耳朵裡。
這……
還沒等奧斯卡想好怎麼回複時邁格林轉身就走了,走的那麼急頭發差點兒甩到奧斯卡的面甲上,很快他也被兩個士兵押走。
走了幾步,奧斯卡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去,從頭盔狹窄的縫隙裡看到離開後背對他的邁格林不知是絆到什麼,還是純粹自己步伐不穩所以趔趄一下跪倒在地,他跪地的背影一直在奧斯卡不得不轉回頭之前都沒有再站起來。
奧斯卡轉回頭去之後确确實實感到腦子裡有根筋跳了一下,突突地疼,他情願自己從來不知道諾多王族裡邊這些恩怨情仇,導緻現在控制不住地瞎猜。
不過這樣一來,邁格林,至少此刻的邁格林,就完全被洗白了,盡管他本人好像一點不高興。
*
“因為什麼不去參加公審?别的不說,你不對那個短短幾日内大名傳遍剛多林的人類有一點好奇嗎?”
面對艾克希裡昂真誠的疑問,葛羅芬戴爾一臉謎之笑容。
公審結束後艾克希裡昂走的不比他的國王慢,他隻是沒想到葛羅芬戴爾在路上等他。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來問他公審到底是怎麼進行的。
“剛聽說那個人類打敗了湧泉領主的時候我是挺好奇的,”葛羅芬戴爾收斂了笑容捏着下巴說,“但經過我多方打聽……畢竟你那時候自閉了嘛,我就知道又是你那自尊心作怪,并沒有分出真正的勝負,也就……沒那麼好奇了。不過這次不一樣,我不去……隻是不想看到我們的王被不得不坐在那裡主持這種滑稽的審判,反正你會告訴我的吧?我猜審判時間也不長。”
“你猜對了。”艾克希裡昂一邊往前走一邊繼續說,“結束得算是倉促,王上也不樂意坐在那裡的王座上面對黑壓壓的民衆,但時至如今隻怪某個人也不夠客觀,你覺得呢?”
“哦,我可不如你感知敏銳,總之你想要盡快結束這團亂麻的覺悟我是很贊成的,”他說着看了一眼身後的随從,擺擺手讓兩人的仆從全部散去,才繼續道,“所以你的計劃沒有變?畢竟發生了一點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