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她朝桌邊的安娜眨眨眼，安娜顯然沒想到瑪戈特會突然找她，楞了一下然後垂下頭悶聲說：“我不知道，我從沒吃過這麼多好吃的。”

這倒是提醒了奧斯卡，他喊了一聲“瑪戈特！”然後在她轉過來時錢袋高高抛起一聲脆響剛好落在她伸出的手掌心裡。

她這種女人肯定很擅長接錢袋，奧斯卡早就這麼想了。

“這是……幫吃的報酬？”瑪戈特掂了掂錢袋子迷茫道，“這說不過去啊……吃您的睡您的還拿您的錢，不如我還是盡了本分……”

“這錢不是給你的。”

“……”

奧斯卡扭頭望向桌邊努力坐在過高的椅子上，撿起一塊沒啃幹淨的雞腿準備開吃的安娜說：“安娜，你跟她出去一趟吧，去集市，去商店，買你想買的東西，随便買，直到想想不到買什麼或者拿不動為止。”

“哎……”

安娜轉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奧斯卡，瑪戈特反應比她更大，她兩腿一伸從床上跳起來指着安娜尖聲問：“你還要我給這個野丫頭當仆從給她打雜？！”

“不願意就走。”奧斯卡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說，“留下錢袋，有的是人幹這活。”

瑪戈特嘴角抽了抽，臉色相當難看，隻不過她手裡錢袋又看看一旁呆若木雞的安娜，眼神這麼來來回回幾次，還是緩了神色歎口氣。

“好吧好吧，”她搖着錢袋站起身說，“我這樣的女人，可沒必要跟錢過不去嘛，這小姑娘看起來傻不愣登的，沒我她怕是連買什麼都不知道，這麼一想這活兒還真不錯。”

“我……我當然知道買什麼啊！”安娜從椅子上跳下來握着小拳頭說，“當然是麥好多漂亮的小裙子！還有發帶！還有……”

“去吧去吧，”奧斯卡擺擺手說，“我有别的事要做，你們可以逛一整天，能活着回來就行。”

“哈哈！這話說的，”瑪戈特快活地笑起來，“我喜歡~走吧小丫頭，别妨礙大人做正事兒。”

說完她就拉着安娜往門外走，然而走到門口小女孩使勁兒甩了下肩膀掙脫開了瑪戈特的手，用着脆生生的嗓音響亮做了臨時告别：“謝謝你！”

奧斯卡的回應就是擺擺手，催促她們快走。

“我覺得他笑了哎。”安娜等門在自己身後關上時用笃定的口吻說，“我聽到了。”

“怎麼可能！”瑪戈特立馬否認，“我怎麼沒聽到？那麼厚的頭盔能聽見才有鬼了，說起來……小姑娘，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奧斯卡為什麼對你這麼好？你們到底怎麼認識的？你難道……長得像他死去的妹妹之類的？”

“我也不知道，”安娜說着淡定地從瑪戈特手裡接過錢袋子說，“可能是因為我長得可愛吧。”

*

瑪戈特的嗓門又高又尖，奧斯卡在屋裡聽個一清二楚。他得感謝這個女人足夠機靈不至于當着他的面問出那種問題。

畢竟……他也是實在答不上來。

現在他獨自一人坐在爐火邊發呆，一直忍不住去思考這個問題。

為什麼要如此關照那個不怎麼熟悉的小姑娘呢？

可能是因為她太瘦了吧。瘦到仿佛風一吹就會飄走，握在手裡都是皮包骨頭，破舊衣衫套在身上像個麻袋。

當然這樣的小孩他在故國見的多了，尤其是在貧民窟，就是見了路邊餓到瀕死的小孩那時的他也不會多看第二眼，他當然不是突然變成了心懷悲憫樂善好施的大聖人，他隻是……

他隻是因為那個貧苦瘦弱女孩的重重，想起了深紅的血泊，顯露白骨的傷口，還有懷裡宛如抱着一攤腥氣沖天的爛麻布的手感……

至少，安娜有一個還算合格的父親。

而他那些“樂善好施”的舉動，不過是無能者可悲的自我安慰，毫無意義。

唉。

就在他準備歎氣的時候，木門嘭一下被人推開，他立馬調整好情緒轉身面對如約而至的魯邦達爾。

“聽說你有事找我，”魯邦達爾臉上一臉莫名自豪表情，“讓我猜猜，是不是想去觐見咱們的國王陛下了？”

“厲害啊，鎮長。”奧斯卡一邊緊腰帶一邊向他走去，“這正是我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好說好說，”魯邦達爾又開始搓手，一邊搓一邊喵着奧斯卡手上的動作，湊近了問，“那姑娘……還行吧？不喜歡的話可以……”

“不不不就她了，請務必讓她接下來的幾天每天都來。”

“您喜歡就……哎？”

魯邦達爾喵賴喵去的視線，終于發現了那被一掃而光的餐桌，臉上露出了相當震驚的神色。

“難道……難道……”他顫抖的手指着餐桌磕磕絆絆道，“那都是……”

“對，所以我需要她每天都來。”

“我的天，”魯邦達爾摳着下巴說，“她居然能累成這樣，了不得，了不得！”

“………………………………”

“那她現在人呢？難道……”

“确認一下，你們的現任國王是布蘭德陛下沒錯吧。”奧斯卡迫切需要轉移話題，“王子跟曾經的屠龍者巴德同名？”

“對對，一點沒錯！”

“好吧，我準備好去觐見國王了，煩請帶路。”

“你……就這樣去？”魯邦達爾驚訝的視線上下來回掃過奧斯卡，後者倒是坦然攤手道：“沒錯，就這樣去，别費心給我準備禮服什麼的，我是不會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