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
“對,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眼看着人仿佛被吸進縫隙中消失不見,還有許多起沒有被目睹到的失蹤事件,就統計結果來看,這種怪事發生之頻繁絕對遠勝過去,算是你說的‘不正常事件’。”
“……的确可以這麼說。”
“還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嗯?”
“我覺得今年的植被凋零得,特别早。”
“特别早……?”
“是,不到金秋十月,樹頂就光秃秃一片了。”
奧斯卡陷入沉默,他不得不承認,布蘭德國王說到的這些現象的的确确,都是不祥之兆。
因為他聯想起了曾經的亞斯特拉。
“所以,你有何高見?”國王背着手站起身繞着奧斯卡踱起步來,“你是為了調查這些事而來的嗎?”
“是這樣。”奧斯卡默默咽了口空氣,繼續說,“這件事解釋起來可能很難令人理解但總之就是……維系世界的力量正在消退崩壞。”
其實這句話是奧斯卡現編的。
他必須在國王面前給出一個煞有介事,聽起來像那麼回事的說法,被誰懷疑都比被一國之君起疑心來得好。
不過他說完句話回頭想想,這說法不完全是搪塞。
但卻令人細思恐極,如果他的說法成立,那……
“那可……那很嚴重,對吧?”布蘭德飛快渣渣眼睛垂下眼睑說,“還有一個迹象我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不想讓人認為我心生動搖,胡思亂想,那就是——我覺得連太陽,都在變黯。”
“……是嗎?我會注意的。”
“你當真是來調查這些事的?”
“千真萬确。您要如何才能信我?不如陛下您帶我去看看那個所謂的人骨篝火,我會證明。”
奧斯卡發現自己開始對這種事得心應手起來。
布蘭德國王将他盯了又盯,那種充滿不信任的審視視線毫不掩飾地落在奧斯卡身上,奧斯卡的臉皮已經跟頭盔一樣厚了,随他怎麼看他也可以淡定等待結論。
最終布蘭德三世同意帶他去看那個篝火,這又花了點時間——因為那個篝火位于河谷邦東邊山麓腳下一處曾經的廢墟中。
那正是曾經被史矛革和獸人大軍先後糟蹋過的一處廢墟,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地方足夠倒黴,城牆上既有燒焦痕迹亦有戰士抛灑的熱血,所以在河谷邦戰後日益壯大,土地供不應求之後,這廢墟仍舊被當做具有警示和教育意義的紀念之地被保留下來。
奧斯卡心心念念的篝火就在廢墟中。
接下來的事兒就簡單了,他當着國王的面點燃了篝火,這已經足夠。布蘭德望着燃燒的火焰捏着下巴沉吟半晌,之後說出的第一句話是:
“有個東西我想你應該看看。”
說完他轉身就走,奧斯卡雖然一頭霧水但沒有不跟去的理由,他直覺這一次要看的東西應該也是國王想要呈現給他的怪象之一。
回程的路依舊通往王宮,隻不過并非還去原先兩人單獨對話的偏殿裡。
這一次國王仍舊單獨帶路,去的地方位于王宮深處,他們一路疾走,走過地闆光可鑒人,挂滿畫毯的長廊,穿過噴泉流淌植被覆雪的花園,來到了一扇大門前。
布蘭德手腳麻利地打開大門,走了進去,兩人厚重的皮靴腳步聲仍舊如此單調且有節奏地敲打在大理石地面上,重複回響着。
奧斯卡進門之後,發現這個殿堂裡的擺設毫無規律可言,再仔細一看,他又發現隻要碼放整齊就算是一種陳設風格了,因為這間殿堂本就不是供人起居的,牆上除了挂滿古畫之外還懸着犄角畸形的鹿頭,兩頭共生的野豬腦袋,仿佛抗擊了龍牙沖擊留下凹坑的盾牌,種種種種。地上陳列櫃裡有精美逼真程度令人驚愕的城鎮模型,一看就不是人類風格的盔甲裝束,奇形怪狀色澤瑰麗的大石,當然神兵利器也少不了。布蘭德見奧斯卡一路走一路張望甚至倒着走,說了句“人都有愛好嘛”然後把他拽到盡頭一個玻璃罩木台前,擡擡下巴讓他自己看。
奧斯卡回頭望過去,一眼看到了對他來說應該是毫不稀奇的東西。
但是這東西對現在的他來說,足夠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
玻璃罩裡有一團拳頭大的“霧氣”,或者說,應該是介于霧和火之間某種形态的存在。它顯然是“活”的,就像一簇火苗那樣有向上燎起的模糊邊緣,但卻遠不似火焰那樣張揚旺盛。它本身是一種從内而外漸變的橘色,透着玻璃照着折射出奇妙的色彩。
“知道這是從哪兒找的嗎?”布蘭德挑挑眉問,“你知道長湖鎮的深深水底有什麼嗎?”
“……什麼?”
“巨龍的屍骸。”
“……史矛革?”
“正是。”
“這是……”
“有個無知又大膽,水性極好的少年潛水時看到這團東西在水底閃着光,等他潛下去撈起來才發現,這東西在巨大的龍骨中央,把他吓得夠嗆差點兒回不來。”
“你是說這個魂……是在史矛革的屍體中?”
“魂?”布蘭德誇張地挑起一邊眉毛問,“……什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