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們的雪橇犬？”奧斯卡指着金莓牽着的三條大狗問。

“雪橇犬？對，對！”湯姆看起來還是很興奮，說起話來像個孩子，“我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到這樣健壯能跑的狗，可惜……”

“别站在外面說了，湯姆，”金莓打斷他說，“帶客人進屋吧，我把狗帶回狗舍，你可得快點兒把他們的小屋補好，這種天氣裡睡在刮穿堂風的卧室感覺可不怎麼好。”

“呃……我能插句話嗎？”奧斯卡說完觀察了下夫婦倆的神情，看來似乎并不介意的樣子，于是繼續說，“與其造狗窩，不如在積雪夠厚的地上拴住他們，讓他們自己挖洞睡進雪裡，比特地造狗屋舒服多了，我是說，對狗來說。”

“是嗎？”金莓看了看同樣瞪着眼睛的湯姆，一時拿不定注意。

“我隻是提個建議，”奧斯卡聳聳肩說，“我見過赢得狗拉雪橇大賽頭等獎的人是怎麼養狗的。”

“哦這樣，那就照奧斯卡說的做吧。”湯姆啪啪拍了拍手掌說，“找個雪厚的地方，我得進屋烤烤去。”

于是金莓去照顧三條大狗，奧斯卡跟湯姆一起進屋去。湯姆的睫毛上都結了冰霜，外套和褲子上就更别說了，走起路來都發出輕微的咔嚓響。進屋後他把自己厚厚的衣衫一件件脫下來，奧斯卡兩手叉腰問：“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沒有，完全沒有。”湯姆一邊挂衣服一邊回頭說，“我這裡像你這樣的訪客有時候百年難遇一個，再說了，你不吃不喝，隻談正事兒，而且是我也關注的大事兒，不瞞你說，自從咱們第一次分别之後我就很在意你的動向，我希望的是——每次出現在我面前你都能提供新的進展，如果每天都有新進展，我可得樂不可支了，哪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問題。”

奧斯卡想問一個問題很久了，但是一直憋到現在，直覺告訴他不要問出口比較好。

剛才湯姆這麼說他又忍不住想問了。

——您老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算了憋着吧，這種遠遠淩駕于自己之上的存在，要是有意掩蓋身份僞裝自己是他能識破的嗎？

“那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奧斯卡直視着湯姆說，“我帶來的是成堆的問題。”

“不妨說說看。”湯姆站到桌邊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向來不急着下結論。”

于是兩人面對面隔桌坐下，老湯姆呼出一口氣問：“所以，埃瑞波王陵深處的麻煩，解決了嗎？”

“我不能說是解決了，”奧斯卡挑挑眉說，“隻能說，有了突破。”

“願聞其詳。”

于是奧斯卡把自己上一次意外傳送到這裡再回去王陵中的經曆挑着重點複述了一遍，跟上一次一樣，越聽湯姆的眼睛就瞪得越大，就越像個……亢奮的孩子。

“……據說是原本的大洞變成了結結實實的山體，不然矮人王也不能放心。”奧斯卡舒了口氣說，“這就是我所謂的……突破。”

“就結果上來說……已經是超乎我預期的好了，我其實沒報多少希望去期待你擺平那個什麼……深淵，不是因為對你不信任，現在看來是我當時高估了這深淵的威力和頑固程度，能順利切斷它的傳播途徑遏止情況進一步惡化，值得搞個慶功宴啦！”

“矮人王就是這麼想的，也打算這麼幹。”奧斯卡抱着胳膊說，“我還必須出席。”

“當然，你是主角，理所當然啊。”湯姆攤開手笑呵呵道，“你是為了應付這種情況才想辦法讓自己……說吧，你是怎麼做到的？能把外貌恢複成這樣？”

“你……為什麼不覺得我解除了詛咒呢？”奧斯卡似笑非笑地問。

“因為我記得你跟我強調過這個詛咒多麼難辦，難道甚至你都沒指望過中土首屈一指的醫者和智者。”湯姆撇撇嘴說，“而且如果你真做到了，我敢說咱倆打照面的時候你會笑得比向日葵還燦爛。”

奧斯卡差點笑出聲，然後故作嚴肅說：“是，這隻是一個……小把戲，每個不死人都會的小把戲，拿一個那種小黑精進獻給篝火，之後就會恢複生前的容貌。但那隻是個皮囊，不死人的本質沒有變。”

“相當于一個非常真實的幻象，對吧。”

這話不知為何說的奧斯卡心中一陣刺痛，但又無法反駁。

“對，”他垂下眼睑盯着桌面說，“是個可以觸到的幻覺而已。”

“看來這事兒任重而道遠啊，你的問題的确是堆得山一樣多。”

說到這裡金莓進了屋，一踏進門便迫不及待開腔：“那些小狗真是聰明的很，就像奧斯卡說的那樣找到厚實的雪地就刨坑把自己埋進去了，一開始我還擔心他們不舒服，後來發現就算我讓他們露出頭來他們還會自己埋進去，現在他們正在雪裡做美夢呢。”

“恭喜你們，”奧斯卡聳聳肩說，“這是訓練雪橇犬大隊的好開端。”

“大隊？”金莓抓住了重點。

“是啊，雖然目前你們隻有三隻，但一個真正能拉動重物長途跋涉的狗群，至少也得有十隻啊，哦，加上一頭領頭犬，你們得留意一下哪隻狗有資格當首領，那很重要。”

夫婦倆飛快交換了幾個驚喜的眼神，金莓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贊歎：“好主意。”然後走到湯姆身邊一邊給他倒熱牛奶一邊又問：“我們還需要注意什麼？不瞞你說我們是第一次養這麼多動物，湯姆的計劃是，如果這個項目可行的話應當找到機會推廣出去，讓中土的人們在嚴冬之時有更多的交通手段。”

“真是個……不錯的計劃。”奧斯卡一邊說一遍盯着熱氣騰騰的牛奶，腹诽你倆還管這個呢？

金莓施施然起身放下壺去壁爐邊撥火添柴，湯姆舉起木杯喝了一口問：

“咱們剛才說到哪兒了？說到利用人性恢複樣貌？我有點兒好奇，這種效果可以持續多久？”

奧斯卡撇撇嘴：“直至死亡。”

“也就是說再複活又是……”

“又暴露活屍的本質咯。”

“啊~”湯姆擦了擦胡子上沾的牛奶說，“那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辦法，哪怕隻是暫時擺脫受詛咒的樣貌嗎？”

“據我所知，沒有。”奧斯卡聳聳肩說，“不過如果你問的是這之後不慎死亡還有什麼辦法的話……我還有兩個人性，也就是說……還有兩次機會。”

“呃……”湯姆的眉心聽罷擰成了疙瘩，有些艱難地問，“你說的是……兩……個，人性？”

奧斯卡這才反應過來人性論數量這個說法有多古怪。

“是啊。”他一臉無辜地重複了一遍。

“好吧，”湯姆撓了撓頭，看模樣是說服自己把這個微妙的問題略過不談了，又問，“還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