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提到的另外一個不死人，對吧？”

“是啊。”湯姆晃了晃木杯說，“據你所說，他應該沒有機會走上和你一樣的道路了吧。”

“這……”奧斯卡愣住了，“我……我不能确定。”

“因為你不能确定還有沒有其他的裂隙存在？”

“這，我倒是可以确定肯定有其他裂隙存在，”奧斯卡将雙手十指交叉起來，說，“别人的行動我無法預測。”

“唉，我可是好久沒有這麼煩惱過了。”湯姆說着推開椅子站起身開始卡擦卡擦地活動筋骨，“不過你往好處想，以後在中土說不準能碰上更多老朋友？”

“……不，”奧斯卡移開視線說，“我沒有老朋友可以偶遇了。”

他不知道有什麼更合适的詞說明裡卡爾的去向，至少“死”這個字說不出口。

甚至他突然産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想法——如果裡卡爾真的“又”死了，那對他來說是不是一種解脫？

“奧斯卡？”湯姆的大手在他跟前揮了揮，将他從胡思亂想中拽了出來。

“啊，”奧斯卡飛快眨眨眼說，“所以——所以你覺得我接下來隻需要去尋找這種聯通異世界的通道，再一一關閉就可以了嗎？說實在，我認為這樣并不夠。”

“如果我們面臨的真的是一場瘟疫，這樣做已經是最明智的選擇了。”湯姆兩手叉腰，看了眼壁爐邊的妻子說，“但是對一個真正出色的醫者來說是找到傳染源并且消滅，而佼佼者甚至能發明治愈這種疾患的辦法，即便是瘟疫卷土重來也不至于措手不及，至于你能做到哪種程度……畢竟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就算隻是隔絕了所有傳染可能，也是了不起的成就啊，這可不是客套話。”

奧斯卡捏着下巴思考片刻問：“就不能将這種有可能滅絕人類的東西徹底抹殺嗎？”

“我知道你的意思，”湯姆歪着頭豎起一根手指說，“但我必須得說，那是不可能的。就像絕大多數人渴望光明，于是希望黑暗徹底消失于世一樣，那是誰都辦不到的。黑暗不存于世的同時光明也會徹底消逝，有光必有暗，反之亦然，雖然這可能不太符合許多振奮人心的故事要表達的意思，但這的确是事實，你就當我是個羅裡吧嗦的怪老頭，聽不明白就算了，我隻想勸你不要想得太多，做你能做的到的事就夠了。”

奧斯卡的确是聽呆了，微微張着嘴許久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老湯姆說完這才把嘴閉上，點點頭說：“我……大概……明白？”

“如果是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湯姆兩手叉腰哈哈笑道，“如何，還有什麼疑惑嗎？”

“不……我該走了。”奧斯卡呼出一口氣站起來，“也許戴因大王已經在到處派人找我去參加那個慶功宴了。”

本來奧斯卡也就是随口一說，然而一直在壁爐邊的金莓這會兒回頭對丈夫笑道：“奧斯卡要去參加盛大的宴會，親愛的，我有個提議，也許是時候對奧斯卡那些關于雪橇犬的建設性建議，以及一直以來的幸苦奔波表示感謝了，你說呢？”

湯姆抱着胳膊溫和地笑着應道：“說來聽聽？”

“瞧，這個杯子可有年頭了，它曾經在已經滅亡的古老王國宴會上派上用場，”金莓随手把壁爐上一個做工精美的啤酒杯拿起來說，“你懂的，就是那種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的場合，所以我們從來不用，隻是擺在這裡，當成裝飾品時時擦洗。”

“嗯……真有意思。”奧斯卡說着聳聳肩，沖湯姆笑了笑。

不然還能怎麼回應？

“來，喝一口。”金莓微笑着把杯子遞到奧斯卡跟前。

“什麼？”奧斯卡皺起眉頭苦笑着問，“可是……這……”

這杯子不是空的嗎？他剛剛瞥了一眼……

哎？

再往裡頭看去，被子裡居然裝了大半杯色澤誘人，看起來像是紅酒的液體。

他震驚的視線輪流在湯姆和金莓臉上掃過，然而這兩人眼神中分明充滿鼓勵，還時不時瞧一眼被子暗示他快點兒喝。

不那根本就是明示了。

害，大不了回篝火，不死人屎都敢吃，這算什麼。

于是他咬了咬唇，仰頭喝了一大口。

……這真的是酒！而且是……奧斯卡過去最愛喝的産自酒國文森特的名貴葡萄酒溫薩特酒，文森特出産的酒都相當昂貴，溫薩特尤其貴，當然，在亞斯特拉把這個小公國滅掉吞并後該酒種的制酒業被王室壟斷，成了宮廷禦用酒。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這裡怎麼可能會有……

“這酒？”奧斯卡一邊回味一邊難以置信地問，“這酒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哈哈，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湯姆大笑道，“這個杯子被金莓賜予了祝福，隻要你想，你能在被子裡喝到任何你想喝的味道，至于那到底是什麼我們就不知道了，那是來自于你自己頭腦中的佳釀。”

“……”奧斯卡眉心擰成疙瘩，又搖了搖這曆史悠久的酒杯，還是忍不住嘀咕，“可是……我喝不了……”

“你現在有任何不适嗎？”金莓瞪大眼睛問。

“……沒有。”奧斯卡搖搖頭老實回答。

“放輕松，朋友，”金莓用指關節碰了碰酒杯邊緣說，“這隻是假象，是幻覺，并不是真的。嚴格來說，你隻是在喝空氣而已，但是這的确能讓你擁有品嘗佳釀的滿足感，而且永遠不會喝光，就像回憶一樣，沒什麼可怕的。”

“是嗎？”奧斯卡聞言又喝了幾口，美酒灌入喉腸的快感簡直讓他高興得要掉眼淚，他都記不起自己多久沒有過享受美食的機會了。

他似乎聽哪個不死人說過，總是要失去後才知道平時習以為常的存在多麼珍貴。

“看來他非常喜歡你的禮物，”湯姆轉頭對金莓笑呵呵地說，“我可從沒見過這年輕人臉上露出這種笑容。”

“是……是的，”奧斯卡都開始結巴了，“這真是……真是太棒了！”

金莓看了眼笑得臉上都起褶子的湯姆說：“你應該明白你所做的一切不是毫無意義。”

奧斯卡又貪婪地灌了一大口，然後挑挑眉得意笑道：“我覺得我做好準備參加宴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