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快點問！”

在狄絲的“嚴厲”催促下，奧斯卡用力摁住瑪戈特消瘦的肩膀強迫她直起身，使勁兒搖了搖問：“魯邦達爾死了，這你知道吧？”

瑪戈特微微張大了嘴，表情凝滞了片刻，突兀地扯出一個笑容：“啊這樣，哈哈……哈哈哈哈……”

奧斯卡瞥了眼身後的狄絲，繼續問：“是誰殺的他，誰在他背後砍了八斧頭？”

瑪戈特又伸手動作粗暴地捋了一把頭發把它們梳向腦後——這沒什麼用，又有大把大把頭發垂下來遮住臉，讓她看起來憔悴又透着股瘋勁兒。

然後她就開始從喉嚨裡擠出抽搐一樣短促的笑聲，明明聲音不大，卻還是笑得渾身顫抖。

奧斯卡跟狄絲都看懵了。

“是八斧頭嗎？我都沒細數。”瑪戈特笑夠了撓了撓下巴說，“我隻記得……一下一下……砍進肉裡……特别——舒爽，手感好極了，有點上頭，停不下來，哈哈哈哈……”

“所以确實是你殺的？”奧斯卡眯起眼問，“是你自己……還是有人叫你這麼做？”

“确定？這種事還要确定？你是不是傻呀？”瑪戈特嘿嘿笑着拍拍奧斯卡的臉說，“我自己做的事，還确認啥？有人叫我……呃，你的意思是，我是替别人殺的那個死胖子？不不不，那個胖子确實挺遭人恨的但是……誰會雇一個伺候人的丫頭當殺手啊？你嗎？還是你？”瑪戈特輪流把奧斯卡跟狄絲指了一遍，看人的樣子仿佛是重度老花眼，“八斧頭哎，我是想一斧把他腦瓜劈開，腦漿亂蹦那種，嗨呀，以前沒幹過這種事嘛，要理解，要理解。”

“無人指使？”奧斯卡又搖了搖瑪戈特追問，“你自己決定犯下這樁殺人案，與其他任何人無關？”

“很痛啊！别抓了！”瑪戈特大叫一聲扒開奧斯卡的手不快道，“你問的這是什麼問題，為什麼一定要和别人有關？那個白癡肥豬背對着我，哪怕就是個小姑娘拿個小刀也夠捅穿他的腎，為什麼非要扯上别人？小刀……對，小刀，我就應該用小刀的，更準，更快，也不用剁八下……不過這樣怎麼能把洛倫佐夫那個人渣拖下水呢？無所謂啦，嘿嘿，告訴你個秘密。”瑪戈特說着突然湊近過來，拽住奧斯卡的衣領将他拽到跟前，遲鈍地眨着眼說，“魯邦達爾那個沒用的貨色……總是喝一些奇奇怪怪的酒……以為這樣自己就能雄起了。哈哈哈……我才他媽懶得哄他，他自尊心受挫了就去找了莉迪亞那個小婊砸，每次去之前都喝好多好多酒，什麼蛇啊□□啊都往裡頭放，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路都走不穩！弩都被他自己踩爛了！哈哈！砍了八斧頭！”

瑪戈特往後危險地倒下，奧斯卡拽了她一把，坐直了之後她又自顧自碎碎念着，嘴裡不知在咕哝什麼。

奧斯卡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就因為這？就因為……魯邦達爾侮辱了你，你就要殺了他？”

“侮辱？”瑪戈特猛地瞪圓眼拔高音調，“你根本！不懂！什麼叫侮辱！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十歲被帶到他家，那時候他還不是鎮長呢！那頭臭肥豬根本不把我們這些買到手的小孩子當人看，根本就是當畜生一樣使喚！從早到晚沒完沒了地幹活，粗的細的，能幹的不能幹的，就算是沒事也要給我們找事！美其名曰是為了讓我快速适應以後的生活，實際上就是想累死累壞幾個好訛一訛賣家！被送回去的會比留下來的慘百倍，所以，非要選，隻能努力幹活咯。”說到這兒她往後挪了挪屁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撇撇嘴繼續說，“現在想想，還是小時候死命幹活強點兒。”

其實奧斯卡還想繼續問魯邦達爾到底都對她，或者跟她一樣境遇的女孩子們做了什麼，但這些現在不是重點，更何況……

連神智不是很清楚的瑪戈特臉上都寫着抗拒，不願意回憶，那此事就暫且跳過吧。

“好吧，”奧斯卡一隻手扶上瑪戈特的肩，這回記得放輕手勁兒，繼續問，“所以你跟魯邦達爾是仇來已久，那洛倫佐夫呢？你為什麼要栽贓他？”

“哈哈，栽贓。”瑪戈特有氣無力地搖搖頭，雙手用力抹了一下臉說，“我栽贓他地這點兒事啊，比起他自己做的，那都根本不算什麼了。殺人放火，坑蒙拐騙，這些普通百姓能想象出的惡事，根本——夠不上洛倫佐夫真實所作所為的九牛一毛。你問我要證據，我沒有，我隻能說，我親眼見的。”

“你親眼？”

“你好煩啊！”瑪戈特一臉嫌棄地瞧着奧斯卡說，“你是不是也很感興趣啊！弄來的女孩子們，哦，還有漂亮的年幼小男孩，先給你□□爽爽，一次好幾個，回頭到處說出去炫耀，還想聽更多細節嗎？這麼好奇？”

我怎麼感覺從剛才起我就一直在挨罵？奧斯卡皺着眉腹诽。

“不，夠了，你可以不用說了。”奧斯卡歎口氣繼續道，“所以莉迪亞呢？她又是怎麼卷進來的？”

“她？她本來有機會的。”瑪戈特縮起肩膀抱着胳膊往床頭靠了靠說，“或者說，她本來有機會，救她那又老又肥的情人。”

“此話怎講？”雖然奧斯卡已經隐約猜到了。

“你以為……那老胖子怎麼會半夜跑去下人們才呆的地方啊？還不是……為了……捉奸啊！”

“所謂的私奔是莉迪亞告訴他的？”

“沒錯，”說到這裡瑪戈特眼裡又流露出刀子般的鋒銳，“不然呢？我隻向她一個人透露過呀？用那種傻憨憨的，呆了吧唧的口吻，一臉思春少女的蕩漾，‘啊今晚那個人就能跟我遠走高飛了，他那麼強壯那麼無畏，光頭上的疤迷死人了’這麼随口一說那個婊砸完全不過腦子就滿心想着告密了……”

“等等，”奧斯卡打斷了她實在忍不住問，“我還以為你們關系很爛呢，你随口一說她就能信？”

“是很爛啊，”瑪戈特一本正經地回，“但是她以為很好啊，每次路過我身邊都要勾肩搭背，喊我‘瑪戈特親愛的’，背地裡說我是個爛婊子，人盡可夫，說野男人送了我很多東西我都藏起來了，整天慫恿那些傻子給我使絆子，偷我的東西，甚至還說我有朝一日會頂替鎮長夫人，啊哈哈哈哈！笑吐我了！隻不過她以為我完全不知情，真當她是好姐姐，我呸！啊，對了，”她眼睛突然一亮，湊到奧斯卡跟前問，“莉迪亞跟洛倫佐夫怎麼樣？他們死相如何？告訴我，告訴我啊！”

奧斯卡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你說話啊？那表情是什麼意思？”瑪戈特拽着奧斯卡的衣袖使勁兒晃了晃，“難道是……慘的說不出口了？”

瑪戈特咬着唇嗤笑起來，奧斯卡撓撓頭總算把自己的思緒拉回正軌，又問：“洛倫佐夫的鐵指環，你怎麼弄到的？從他那裡偷東西難度不小吧？”

“也……不算難啦。”瑪戈特說着話眼神又渙散開，甩了甩頭似乎試圖讓自己清醒，奧斯卡趕緊攥住她的胳膊免得她直挺挺倒下去，回頭對看熱鬧的狄絲問：“這是灌多了還是灌少了？”

“你等一下。”狄絲轉身又在藥箱裡鼓搗起來，這期間瑪戈特就那麼前前後後地搖來晃去，要不是奧斯卡拽着怕是早就挺屍在床上了。

狄絲拿了個綠色小瓶子招手讓奧斯卡把瑪戈特扶穩了，她那顆歪來倒去的腦袋正好軟塌塌倒進奧斯卡肩窩裡，又被他捏着下巴支棱起來。

“快喂！”奧斯卡鉗着瑪戈特的腮幫子催促狄絲，“她快要睡過去了！”

“睡不過去，放心。”狄絲說着順勢就打開綠瓶把不明液體從瑪戈特被強行掰開的嘴裡敲了兩滴進去，剛滴下幾滴，瑪戈特猛地瞪圓眼大喊起來：“這什麼！你們給我吃什麼！我不要！撒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