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兩人一馬馳入河谷邦邊境，他倆進入河谷邦沒有受到什麼阻礙，順利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這個突襲計劃本就來的突然，雙方隻有一天時間來信說明，如果同意參與計劃就在某個地方碰頭，之後一起行動。吉姆利本想直奔碰頭地點，但奧斯卡說什麼也堅持要先去别的地方。吉姆利無法，隻好約定暫且分頭行動，鑒于奧斯卡對河谷邦的熟悉程度還是不如吉姆利，所以最後說好的還是奧斯卡在他的目的地等着吉姆利找他彙合。

雖說相關印象模糊到讓篝火沒法把他傳送過去，但路怎麼走他還是心裡有數的。

當吉姆利吭哧吭哧小跑着進了奧斯卡描述過的那保留戰時廢墟的旮旯裡，奧斯卡正一動不動面對一小堆燃燒的篝火坐着。吉姆利歪着頭，愣是沒法看出一片損毀的牆角根裡那根斜插的鐵棒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更沒法理解為啥有人要把這種東西紮進火堆裡，最奇特的是，那鐵棒底端分明就隻是一小堆灰燼而已，根本看不出還有别的什麼可燃物，這小火苗半死不活的，居然還就是滅不了。

“你完事兒了嗎？”吉姆利一腳踩着石塊一手叉着腰問，奧斯卡仿佛從冥想中被驚醒一樣擡起頭，轉身看到他。

“啊，完事兒了。”奧斯卡說着站起身來，兩手叉腰呼出一口氣，吉姆利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問：“你到底在這兒幹嘛？如果隻是休息，我可以推薦更舒适的去處。”

“我剛才的确在——休息，但更早先，我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

“是什麼事？”吉姆利眯着眼問，“在這裡？”

“沒什麼，就是祈禱。”

其實在馬背上颠簸的時候奧斯卡就已經深思熟慮過了，總結起來就是一個字——慫。身上沒有任何甲胄護身，甚至連個武器都沒有實在讓他很難不慫，雖然他即将要去的地方，可能面對的狀況大概是比不上一座塞滿活屍的廢棄堡壘，但他還是慫，不說别的，光是多考慮一下他用掉的這個人性，他就不得不更加謹慎行事。

既然基本已經沒有機會再穿戴什麼護具了，那幹脆就從另一個思路來解決問題——讓自己變強。

本來那個史矛戈的靈魂他是一直舍不得“吃”掉，因為他總覺着這樣了不得的生物留下的蘊含充沛能量的物質，就這麼跟什麼快要消逝的靈魂一樣用掉有點可惜。也許這龍魂能開發出别的效用？制造出什麼非同尋常的道具之類的？但是一旦從過去帶來的思維桎梏中跳出來後，他發現自己委實是想多了。某種“能源”能被加以利用，開發的前提是人們對其有充分了解還得經過多次實驗，而這個曾經屬于史矛戈的靈魂，極有可能是中土大陸上被發現的第一個魂塊。在這個前提下，還能怎麼指望這片土地上有哪個天才研究出利用龍魂的法子呢？或者也許真有那麼一天出現了這種智者，他能不能活躍到那天還是個未知數，就算能，捂到那時候這龍魂怕不是都生根發芽開花了。

眼下就是好好利用資源的最佳時機，根本沒必要再扣扣嗖嗖。

“哦？”吉姆利挑挑眉不以為然，“什麼樣的回應？你的神向你許諾必勝了嗎？”

“那倒沒有，”奧斯卡煞有介事地回，“但是我的确變強了。”

“嚯，希望如此吧，總而言之有信心是好事，走吧，别耽擱了！”吉姆利這就轉身邁開大步往外走，嘴裡還嘟囔，“要是讓那小子以為我也臨陣脫逃，我這臉還往哪兒挂……”

“你見到湯姆森了？你們倆到底怎麼說的？”

“不，他本人沒去驿站，隻留下一封信，讓我照着上面地址走，我就說吧，這家夥謹慎過頭有時候也挺煩人的。但往好處想，他已經接受你的加入了，我就怕這家夥關鍵時刻鬧别扭。”

奧斯卡沖着吉姆利步履匆匆的背影微微一笑，兩人加快步伐從廢墟中走了出來，接下來奧斯卡隻能跟在吉姆利背後憑他帶路，帶去那位治安官——

他還以為會在那個湯姆森家裡，卻沒想到吉姆利一路把他帶到一幢陰森森的巷子前。

“這是……？”

“湯姆跟跟我約的碰頭地點，”吉姆利轉頭直接答了，“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但既然是合作，總有些地方咱們得聽他的。”

不，奧斯卡心想，其實這整個行動都應該以那個湯姆森的意緻為主導才對，就算态度比較激進的不是他本人。

這條小巷忽窄忽寬，但是最寬的地方也勉強能容兩個成年男子并行而已，兩側是看似民房的破落門戶，屋檐下吊着髒兮兮的襯衫，破裙子，舊馬夾，和其他破爛得看不出原來樣式的布片。門口堆的是發黴的木桶，臉盆，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物件，一股混着酸味和魚腥的臭氣彌漫在鼻端，偶爾随着一兩聲響動有個呆滞迷茫的黑糊糊的臉出現在窗口，也隻是看了他們一眼就閃過不見了。

直到他們路過一個門口還算比較開闊的小樓前，某人叫住了他們的腳步。

“哦，湯姆森！”吉姆利張開雙臂粗着嗓門打招呼，“抱歉，這裡什麼東西都是黑了吧唧的，還真不太好辨認……一個穿一身黑的人。”

“沒關系，我理解。”男人說着站了起來，他有一張消瘦肅穆的面孔，一頭黑發梳得一絲不苟綁在腦後，腦殼油光發亮。吉姆利說的沒錯，他真是從頭到腳一身黑衣，很有尋常人印象中一個治安官該有的……氣質。

“介紹一下，”吉姆利指向奧斯卡說，“這就是我倆都很熟悉的那個……奧斯卡，哈哈，你在信裡不止一次提到過他。算……熟悉了吧？”

湯姆森沒有直接答話，而是将奧斯卡上下打量一番，口氣微妙地透着股嫌棄發表了看法：“像是那種人。”

奧斯卡兩手叉腰不快道：“哪種人？”

湯姆森的視線在他敞開的領口停留一眼，扯扯嘴角說：“總是會卷進跟女人有關的麻煩裡的那種人。”

奧斯卡嘴角抽了抽，正要上去理論，吉姆利拔高嗓門道：“先生們！先生們！别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好嗎？湯姆森夥計，我要的成對闆斧帶來了嗎？能劈開鎖甲的那種！”

“帶來了但是……”

“我最讨厭聽你說但是了，還有什麼問題啊？你人都來了！”

“我來是來了，我也同意你們兩個的計劃值得一試，但是，”仿佛故意一般湯姆森豎起一根手指強調了這個詞，“有些問題必須當面說清楚，畢竟你的脾氣我了解。”

“那就說啊，”吉姆利暴躁地跺着地面催促，“你還在顧忌什麼？”

湯姆森喘口氣說：“首先，那座建築的守衛不允許任何人帶兵器進入，私藏也不行，搜身怕是難免，還想穿甲帶兵殺進去，還不如先射一發火箭過去直接宣戰呢。”

吉姆利更興奮了：“那就這麼辦啊！”

湯姆森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說：“那座宅邸是蛇青藤自己出資出力堆砌的‘人工島’，跟這裡有座木橋連接，而且宅邸那邊可以操縱其升降，平時自然都是吊起狀态。現在湖面幾乎全部結冰，走過去理論可行，但冰面畢竟不是路面，面對敵人占據地利的攻擊非常被動，而且我聽說那幫人刻意鑿開冰面，就為了引人落水，除非史矛戈現在活過來對準了吐出龍息，否則強攻是不可能的，隻能……”

“智取，”奧斯卡若有所思，“騙取信任再進入？”

“總算有個人明白過來狀況了，”湯姆森松了口氣攤開手說，“所以現在就帶上武器是沒有用的，甚至可以說，嘗試進入必須讓自己看起來很無害才行。”

“那……無害個頭啊！”吉姆利一拳砸在旁邊已經布滿裂縫的木柱上怒道，就這一拳剛垂下他們頭頂上就傳來稀裡嘩啦的聲響，落下一層灰，驚得湯姆森都忍不住站了起來。

“這地方……似乎不适宜居住啊。”奧斯卡抱着胳膊往頭上四方望了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