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戈特緩緩，慢慢地轉過身，再擡起頭望去。
沒錯，那聲音是從她頭頂，離地面很高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不大但非常清晰。
想不清晰也難，就在瑪戈特發現周圍被黑暗包圍後那瞬間，所有的聲音也像是被一隻手幹脆掐掉般，人聲突然出現反而有種強烈的突兀感。
有個少年坐在瑪戈特對面的冷杉枝頭上，跟瑪戈特隔着召喚陣，一隻腳支起來踩着樹枝一直随意耷拉着晃來晃去。
那頭淡金頭發，灰綠眼睛，仔細一看打扮都和白日裡見到的一……一模一樣……？
瑪戈特想走近些，剛擡起腳就聽呼地輕響，血色的召喚陣毫無預兆地燃起火苗，這火焰迅速沿着紋路竄過整個圖案，吓得瑪戈特蹦起來連連後退。一驚一乍的當兒召喚陣的每一根線條都被火焰取代，整個燃燒起來，雖說火勢也不是很大，但瑪戈特已經震驚到張着嘴說不出話而不自知，更别說向“熟人”打招呼了。
少年縱身一躍從枝頭跳下，離開樹枝身影消失之後又在離地六尺高憑空出現，穩穩落在地上，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色澤飽滿的紅蘋果，站起來後張嘴就啃了一口。
應該不是錯覺，瑪戈特覺得少年望着她的眼睛裡有些笑意，雖然這笑意絲毫沒有任何溫度。
她已經不想去思考蘋果哪兒來的，也張不開這口去叫對方的名字。直覺告訴她這個少年恐怕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拉姆達爾了。
少年繞着燃燒的召喚陣慢悠悠走着，嘴裡嚼完了才悠哉遊哉開腔：“這裡就是缺點兒熱和光，現在這樣正好。說吧，你想要什麼？”
說完他朝着呆滞的瑪戈特少年站定了攤開雙臂，一手還握着那個啃了幾口的紅蘋果。
瑪戈特有一種現在才能呼吸的錯覺，她用力吐出兩口氣，遏制住嗓音裡的顫抖問：“你……你真的是……瑪倫？為什麼拉姆達爾……”
“隻是個稱呼而已，随意。”少年擺擺手笑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切入正題？”
不是她不想切入正題，實在是剛才短短的這麼段時間裡發生的事她根本反應不過來，人都傻了，隻能結結巴巴地憋出話：“我……我想回家……讓我回家吧……！”
“你不是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嗎？”瑪倫啃着蘋果，邊走邊說，“啊，我知道了，奧斯卡跟萊戈拉斯商量着換侍女的對話，都被你聽見了吧？”
“……”
“那又如何？”說這話時瑪倫正繞過瑪戈特背後，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你為什麼不直接去跟奧斯卡說，要去往他的目的地，必定經過你的家鄉，而你隻是想要落葉歸根而已，這種說辭奧斯卡不至于駁回吧？”
“……”
“怎麼不說話？”
瑪倫站在瑪戈特身邊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問，瑪戈特咬緊了嘴唇，眉心擰成疙瘩。
“這有什麼難以開口的。”瑪倫嗤笑一聲又開始繞着召喚陣兜圈子，“無非就是，你想要的不止于此而已。來吧，一口氣都說出來，這不正是我出現身于此的意義嗎？”
這個瑪倫沒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樣可怕，瑪戈特悄悄想，甚至竟然還挺好說話？瑪戈特把左腳踩上右腳以減輕寒冷帶來的刺痛感，心想這瑪倫說的也沒錯，難道這種召喚還有下一次？不不，她真的不想有下次了。
“我想……”說着她又把兩隻手絞在一起咬着唇說，“能給我一個健康的身體嗎？不求有多強健，隻要……無病無傷就好。”
“好說。”瑪倫轉過身笑道，“你想要的就是這些？”
瑪戈特沒失憶，故事不是白看的。
“等一下，”瑪戈特壓了壓手說，“你先告訴我，代價是什麼？”
“這就是跟聰明人做交易的好處。”瑪倫豎起食指搖了搖說，“省事兒，幹脆，你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我就直說了，我要布蘭德的命。”
“……什麼？”
“我再說明清楚一些好了。”瑪倫臉上那種微妙的笑意眨眼見消失殆盡，面盤漫上刻薄的冰冷，“我要河谷邦國王布蘭德的命，你去殺了他。”
“這不……”
“别急着說不可能。”瑪倫說話間已經走到召喚陣那頭，兩手叉腰說，“我會把一切你認為不可能的事化為可能，讓你再沒有借口拒絕。”
*
“奧斯卡！奧斯卡！”
他猛地坐直身體，才驚覺自己居然還是睡着了。
“怎麼了？”他立馬起身看向搖他的萊戈拉斯，緊跟着回頭掀開拉萊絲的帳篷門簾。
雖然從他的角度看不到臉，但是拉萊絲的白發蜿蜒在枕頭上清晰可見，盡管奧斯卡掀門簾動作比較激動，但拉萊絲還是睡得很沉，動都不帶動彈一下，呼吸平穩又安逸。
然而回頭再去看萊戈拉斯的神色，奧斯卡還是能感受到一種大事不妙的緊迫。
“拉達加斯特來了，”萊戈拉斯語速極快道，“并且，我發現那個瑪戈特不見了。”
“不見了？”奧斯卡立馬拔高音調，又立刻壓下聲音追問，“什麼時候發現的？找過了嗎？”
萊戈拉斯搖搖頭，眉心凝成疙瘩，又說：“恐怕已經離開很久，據發現的精靈說她的她的鋪位已經冰冷。我派人去找了，但是有件事你可能需要聽拉達加斯特說說。”
奧斯卡的視線立馬越過萊戈拉斯肩頭，身披破舊褐色長跑頂着氈帽，不修邊幅的老人拄着拐杖快步走上前開門見山：“那個失蹤的女人跟你是一起的嗎奧斯卡？”
“瑪戈特？是。”奧斯卡果斷點頭，“你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些什麼？”拉達加斯特口氣誇張比劃着胳膊反問，“我還想問你嘞！你不知道自己帶的女仆都幹了什麼好事嗎？哦，對不起，我口氣太激動了，隻是從時間上來說那個瑪什麼的失蹤時間太巧了。”
“太巧？”奧斯卡伸手摁住老巫師的肩膀追問，“什麼太巧？”
拉達加斯特舔舔嘴唇，看了眼萊戈拉斯說：“我覺得這種事你們要親自去看，比我轉述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