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的意思是，我進入蛇青藤據點也是那個什麼瑪倫的安排？就因為這所以他才得救？”

“你可以小點聲，老年人的耳朵經不起震，”拉達加斯特摳着耳朵滿臉嫌棄說，“這都不是重點，你知道什麼是重點嗎？”

“交易？”奧斯卡原地兜了一圈不耐煩回，“那小子跟那個來曆不明的瑪倫做了交易，瑪倫做了些安排讓他逃離魔窟，他……他把自己當代價？有時候不是他……等等，這是不是說明，這其中有個契機？”

奧斯卡立馬轉身朝拉姆達爾沖去，拉達加斯特攔都來不及，奧斯卡來到拉姆達爾跟前捏住他雙肩搖晃着追問：“拉姆達爾！立刻給我說實話！你都知道什麼！瑪倫到底怎麼回事！”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咆哮，拉姆達爾哭喊了起來拿兩隻手抱住頭，拉達加斯特正要上前勸架，眼前忽地一黑，那瞬間老巫師心跳狂飙，呼吸都顫抖混亂起來，作為一個邁雅他幾千年沒感受過這種恐慌了。

好在這也是眨眼見的事，光亮回來後拉達加斯特踉跄後退，環顧四周，咬牙切齒地用力跺了下腳。

又來了！

奧斯卡還不是完全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他隻記得自己正要伸手去抓拉姆達爾擋住自己的胳膊，突然間他整個人飛了出去嘭一下結結實實撞上了什麼，撞得他頭昏腦脹兩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視野勉強清晰了。

老天，他離地面好高。

看樣子他是被甩在樹上了，後背像長在樹幹上一般不留縫隙地貼着，他想伸手去摸佩劍，然而剛剛産生這個想法右手就被莫名的力量強橫地拽起來摁到頭頂樹幹上，緊跟着是左手，兩手交疊時穿刺的巨大痛感從掌心貫穿出去，即便是已經對痛感十分遲鈍的不死人也不經咬牙悶哼。

可惡……這頭盔戴的，就算努力仰起頭也還是看不到手上到底是怎麼了，兩條腿隻能徒勞地蹬着，像隻吊起來準備洗洗殺了的火雞。

下方傳來的腳步聲仿佛被無限放大，他實在沒法把注意力從少年身上移開。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擡頭瞬間拉姆達爾的雙眼分明是駭人的赤金瞳色，但一晃神，還是那熟悉的灰綠眼眸。

不，開什麼玩笑，奧斯卡心想，我跟這種東西……可一點都不熟悉。

“哎呀，真可怕。”“拉姆達爾”攤開手像模像樣地感慨，“不死人的勁兒真不是一般的大，胳膊都要被你掰折了，難怪那可憐孩子怕你怕得要死。”

“你……你就是瑪倫。”

這話是陳述語句，不是問題，奧斯卡很肯定。

“很敏銳嘛，”瑪倫微微一笑說，“那個邁雅老頭可是在心裡罵你是個滿腦子筋肉的莽夫呢。”

奧斯卡掙紮着大吼：“拉達加斯特呢！你對她做了什麼！”

“聒噪，”瑪倫用小拇指扣着耳朵說，“你想把他卷進來嗎？想的話，我讓他現在立刻出現在你面前也不是不行。”

“……”

“你不是很多問題要問我嗎？我可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想好了再開口。”

“……所以你為什麼會出現？”

“這是你的問題嗎？那——”

“等等！問答……不是免費的，對嗎？”

“當然，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好好過腦子再開口。”

“一個回答……需要什麼樣的代價？”

“不必想得太複雜。”瑪倫搖搖手口氣輕松道，“問題對問題，回答對回答，在我答複之後，你也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如何？很公平吧。”

确實……似乎無可挑剔。

而且話說回來，如果這個瑪倫真有匪夷所思的神通，他有什麼質疑的資本嗎？他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

雖說如此，還是要保持十成十的警惕。

最好……一個問題解決事情。

“啧，要考慮這麼久嗎？”瑪倫抱着胳膊悠哉遊哉踱步起來，“我還以為情況很緊急呢。”

“……瑪戈特在哪？”

瑪倫挑起眉毛問：“哦？就問這個嗎？”

“對！就問這個，快回答！”

“她就在森林裡。”

“……什麼？在……森林裡？”

“這就算是同一個問題好了，是啊，她就在林子裡，我按照她的意願完成了她的要求，然後将她放在能夠看清自己的地方，就在這個林子裡。”

奧斯卡本想再問句真的假的，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這種問題對瑪倫這種存在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滿意了嗎？那現在輪到我啦。”

瑪倫話音剛落，奧斯卡才回過神來，猛然驚覺瑪倫湊到他耳邊，聲音穿透秘銀制的頭盔鑽進他的耳朵裡：“回答我，如果我讓你恢複真正的肉身，你想不想去滿足那個可憐女人一點小小的願望呢？”

奧斯卡的雙眼猛地瞪大了。

“啧啧啧，我已經知道答案了。”瑪倫，準确來說拉姆達爾的一根手指戳在奧斯卡心口上說，“男人啊……不，人嘛，一輩子就那些事，早點正視自己的本性不好嗎？區區一夜風流而已，非要論起等價交易，也不是什麼大事，所以你的答複是什麼呢？事到如今欺騙自己這麼多年來從來沒肖想過可就太沒意思了，畢竟有些東西嘗過了就很難忘嘛。”

沉默。

這完全不意外，反正時間有的是，或者說時間的流逝根本不是問題，這種焦灼的沉寂中好好感受一下這個不死人被頭盔和甲胄遮掩得嚴嚴實實的焦躁和糾結，還有隐藏在更深處的痛苦，實在也是不錯的消遣。

傳來了金屬摩擦的微妙聲響，瑪倫後退兩步，奧斯卡的視線緊随着他，開口了：

“一晚也太小氣了吧？”話語毫無波瀾地從頭盔縫裡飄出來，“但是多要幾次？付不起，很麻煩，所以我拒絕。”

“哎呀，真可惜。”瑪倫一邊後退一邊拍着手感慨，“很遺憾交易不能完美達成。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奧斯卡真沒看錯，這家夥踩着空氣鋪就的不可視之路悠哉遊哉地後退着，退了幾步後舉起一根手指勾了勾，那種穿刺的銳痛猝不及防從掌心傳來，不死人在瑪倫微笑的視線中墜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