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好，”他湊近比約恩說，“你變成這樣不是我做的，但也不能說全無關系，我會盡量處理這堆爛事，就這樣。”

說完他站起身，比約恩的眼神還是那麼“和善”，看不出有一點兒理解他的話的迹象，奧斯卡也實在是無計可施了，站在這裡幹等他爹回來？密林裡的戲碼再上演一次？那可算了。

于是他隻能退到門邊，最後看了眼比約恩推開門走了出去。

一到營地他就聽見矮人大聲抱怨：“在密林裡就緊趕慢趕，晝夜兼程的，怎麼現在剛剛停歇又要記着上路啊？别的不說，那小公主和馬都要受不了了，馬草也快吃完了，話說那個精靈小子呢？”

奧斯卡聽到這話心裡突然升起不詳的預感，加快腳步往回走，幾個矮人在馬車邊煩躁地轉來轉去，奧斯卡估摸着聲音能傳達到了就開腔問：“其他人呢？貝瑞安還沒回來？”

“兩個女的都進去了。”桑格爾指指背後馬車方向，“精靈小子不見影子，咱要不不等他了？反正他隻會幫倒忙。”

奧斯卡瞪了眼桑格爾，牽過阿萊斯騎上去尋找貝瑞安的蹤迹，令他焦躁的是放眼望去河邊都沒有貝瑞安的蹤迹，貝瑞安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藏進西邊山裡，難道……他又返回密林了？

搞什麼……

奧斯卡深吸口氣平複胸腔中的暴躁，驅馬往密林中去，并且蓋上了面罩，這麼快就重返密林的尴尬讓他頭皮發麻，可又沒有辦法。

仍舊是從密林老道出口進去，奧斯卡在路口停下腳步，四處環顧，接下來該往哪兒找，這個問題他怎麼知道啊？

阿萊斯打着響鼻開始用蹄子刨地，鬃毛甩來甩去，奧斯卡實在很難不注意到它的異常。

“你發現了什麼？”奧斯卡一邊伸手撫摸鬃毛試圖安慰一邊問，“有什麼不對？”

又是一聲很響的吭哧聲，奧斯卡看到坐騎的鼻孔煽得厲害，阿萊斯左顧右盼後邁開步子往道路左邊林子裡走去，奧斯卡幹脆放開缰繩手扶在腰上任由阿萊斯自由漫步，深入林中，發現目标比他以為的要快，阿萊斯不緊不慢地漫步約莫走了不到十裡格路就停在一棵粗大的老樹前，還在噴着鼻息，似乎有什麼氣味一直讓它很不舒坦。

到了這裡奧斯卡也聞見了。

濃烈的血腥味。

他立刻下馬轉到樹幹後邊，看到了相當血腥的畫面。

貝瑞安岔着兩條腿靠樹幹坐在地上，喉嚨被割開一條又長又深的口子，此時此刻還在往外冒血，但看到他上身，腰部和大腿的衣物全都被血迹染紅的模樣，失血最兇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兇器，就是那柄曾經抵在拉萊斯喉頭的匕首就握在貝瑞安手裡頭，濃稠的血迹在鋒刃上闆結成一層“血漆”。

貝瑞安雖然面如金紙，神色鬼魅般駭人，但奧斯卡還是能看得出他眉心微微皺着。

令他莫名聯想起了被他送回家的比約恩。

“貝瑞安？”奧斯卡單膝跪在他跟前喚他，“能聽到我嗎？能聽到就給點反應。”

于是貝瑞安緩緩睜開眼，這雙眼死氣沉沉像是舞台道具。

奧斯卡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失血成這樣還活着，甚至意識清醒，隻能說之前他們一直不能确定的，關于瑪倫到底靈驗不靈驗，會不會在契約結束前阻止契約者通過死亡強行中斷契約的問題，有了明确的答案。

看他這樣子暫時也是沒法說話了，于是奧斯卡說了句“走吧”起身轉頭，走了兩步回頭發現貝瑞安動也不動，好似崩壞的人偶被遺棄在垃圾堆裡，隻得歎口氣走回他跟前，朝他伸出手問：“想不想學了還？”

貝瑞安的眼睛裡這才閃出一絲名為“訝異”的神彩，奧斯卡突然慶幸自己這會兒還覆着面罩，不然四目相對他會感到相當别扭。

好在這樣的别扭沒有持續多久，貝瑞安到底是伸出胳膊握住他的手，被他提溜起來一同騎上阿萊斯往馬車和同伴所在方向去。他特地囑咐貝瑞安自己撕條布塊下來把脖子紮好，雖然止血能力很有限那也比水閘似的一路放血來得強。

他哪來那麼多血，奧斯卡在路上忍不住思考，不會流幹的嗎？

無論怎麼說，他這副樣子不能被拉萊斯看到。

走出森林之前他先把馬跟貝瑞安一起留在林地邊緣，特地去告誡矮人們一會兒不要大驚小怪，讓奧德溫看緊拉萊斯别讓他打開車窗車門，直到他點頭才能出來，之後才讓貝瑞安騎着馬從林子裡出來。果然矮人們見到貝瑞安這副樣子各個目瞪口呆，神态誇張，不過至少聽進去奧斯卡的話沒有大呼小叫。貝瑞安就這麼一臉麻木地歸隊，淡定地執起缰繩繼續趕他的車。

“這個隊伍是越來越了不得了，”法林摳着耳屎說，“既然換皮人家裡住不了了，接下來往哪兒去？還有喝熱湯睡暖鋪的希望嗎？”

奧斯卡剛騎上馬，眯着眼居高臨下眯着眼反問：“你是想住多爾戈多還是羅瑞恩？”

三個矮人瘋狂搖頭，奧斯卡忍住沒笑也牽起缰繩說：“那就沒有希望了，錯過這裡往後再沒有人家聚落，老實趕路早點到洛汗就行了。接下來先橫渡老渡口過河，我們不能一直暴露在荒野裡，進金鸢尾沼地吧。”

“金鸢尾……？那是哪兒？”杜克眨着眼無辜地問。

“蠢蛋，這麼重要的曆史時間都不知道？”法林給了他腦殼上一個暴栗說，“最後聯盟之戰知道吧？努美諾爾至高王伊西爾铎知道吧？那枚神奇的厲害戒指知道吧？”

“哦哦哦哦哦想起來了！”杜克兩眼放光說，“這些我都知道，但是這些跟金鸢尾有啥關系？”

奧斯卡實在忍不住了：“金鸢尾沼地是伊西爾铎連同至尊戒一同消失之處。所以關于伊西爾铎殒命事件史書上稱為金鸢尾之禍。”

“消失？”杜克撓着頭問，“我還以為那個伊西爾铎死了嘞。”

“是死了，”奧斯卡耐心解釋，“隻是屍首跟戒指一樣，至今不知去向。已經三千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