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場景驟然變化他還是得花點兒時間适應。
……這是完事兒了?
奧斯卡側耳去聽,入耳隻有呼呼風聲,除此之外一片死寂,連石子兒滾動的動靜都聽不見。
伊熙爾杜呢?那個活屍呢?奧斯卡視線在目所能及的範圍内來回逡巡,終究是沒有發現目标中的任何一個。
他心裡突然冒出強烈的不詳預感,就算是早就料到過來之後會見到類似的景象,也仍然感到不安。
這種不安促使他立刻轉身小跑從螺旋樓梯上跑到樓下,一邊走一邊張望尋找,他記得之前那活屍似乎是在大門斜對面打架來着,他覺得自己應該再去那個方向試試。
那邊會是什麼在等着他?是最可能出現的活屍老朋友?還是幸運的伊熙爾杜,抑或是……幾個更加幸運的獸人?
或者隻有死亡。
那棵三千年後跟參天大樹混為一體的塔樓後面,還有縱深腹地,這對奧斯卡來說又是完全陌生的區域了,雖然防禦作用的堡壘不管在那,怎麼建也就是那樣,隻有大小的區别。
滿地獸人屍體恣意潑灑的黑紅血迹,這景象奧斯卡已經看膩了,比較意外的是比人高的牆頭上也挂着殘缺的屍體,這活屍戰鬥方式還真是奔放,如果不是曾親眼見過他,奧斯卡見過現場很難不猜測是頭體型巨大的野獸用尖牙利爪撕碎的敵人。
他沉重的腳步聲在屍橫遍野的堡壘中回蕩,無論是活屍還是人皇都仍舊沒有發現蹤迹,奧斯卡心中的不安開始轉變成迷惑,這不該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前方似乎沒什麼路可以走了,能看到獸人們高矮不一的簡陋營房成排靠着冰冷牆壁而建,奧斯卡躊躇片刻,還是往門口有台階的營房走去,如果這一片都找過還沒發現目标的話,他可真的要回去了。
轉過拐角踏上台階,奧斯卡擡頭看去,立刻驚得往後退了兩步。
居然在這種地方……!
那個活屍……不,現在應該真的是死屍了,腳底沖着他四仰八叉地躺着,看不見頭部是什麼情況。奧斯卡靠着牆小心走上台階,這才發現屍體頭部不翼而飛,再來到台階最頂層往下看去,被砍下的腦袋就躺在台階下角落裡,那凝固的猙獰表情絕對可以讓小孩做噩夢。
是獸人……還是……
難道?
奧斯卡轉頭沖進房間,一眼就看見靠着牆一手搭着桌面垂着頭一動不動的……伊熙爾杜。
沒錯,絕對是他,不可能看錯,就算是落魄的人皇看起來跟獸人士兵也相差甚遠,更何況他看起來還是濕漉漉的,至少頭發濕的明顯。
看錯了嗎?他是不是還在呼吸?
就在奧斯卡腦子裡剛冒出這個問題時,那邊死氣沉沉的伊熙爾杜突然擡起頭看向奧斯卡這邊,還把後者驚個激靈。
“……伊熙爾杜!”
一激動竟然忘了尊稱,奧斯卡也懶得顧及這麼多了,這就跑向伊熙爾杜來到跟前半蹲下來。這位國王陛下的狀況是肉眼可見的壞,糊了一臉血不說,右眼附近青腫一大塊,額角明顯也破了,身上也血迹斑斑,衣袍破爛,總而言之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幹淨體面,狼狽的很。
話說回來,從那樣的戰鬥中生還已經幾乎可以視作是奇迹了,不,仔細一看,伊熙爾杜身上的衣物還在被不斷滲出的鮮血染得更深,現在姑且算是還有命,但傷勢恐怕比奧斯卡看到的要嚴重得多。
“你居然……回來了啊?”
開口說話的伊熙爾杜果然每一個喘息跟吐字都十分費力,奧斯卡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隻好答非所問崩了句:“你居然還活着?”
伊熙爾杜有氣無力地笑了笑,扯起嘴角說:“哈哈,很吃驚?我就知道,說實在,本來我自己也……也不敢指望能……活下來,不過,好在有一樣東西……那個活屍……怎麼也不可能勝過我。”
“是……什麼?“
伊熙爾杜指了指自己太陽穴,胳膊晃了晃又垂到地上。奧斯卡愣了愣,眨眨眼又問:“你是說……使……使詐?”
“可以這麼說吧,”伊熙爾杜自嘲似的笑笑,“不用點伎倆的話,我是不可能……赢那樣的我的。”
“那樣的你?你真的确定……”
“對,沒錯,交手過後更确定了,一定不會有錯。”擡起頭的伊熙爾杜眼裡閃過一絲與此時狀态不甚相符的光亮,“戰鬥時慣用的套路,出劍的技巧,化解的思路……不,這個詞用在那家夥身上可能不太合适……總之就是經年累月的習慣,全都在他身上……看得到,交過手就更确信無疑了,那種感覺太古怪了……自己跟自己打。”說到這裡他擡起顫巍巍的手瞧着自己的掌心皺眉,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話是這麼說但……果然完全沒有赢面,就算技巧水平一樣,但我還是……唉。”
伊熙爾杜搖搖頭,臉上始終挂着苦笑,這種表情奧斯卡可以表示理解。
隻不過最讓他吃驚的都不是這些,而是……
“你居然……拼盡全力去戰鬥了啊。”也不顧冒犯不冒犯的問題,奧斯卡忍不住說出口了,“我以為……”
“你以為我是去找死?”伊熙爾杜幹笑一聲,分不清是冷笑還是無奈,“我不是說了嗎?隻有打過才能确定……那家夥到底怎麼回事,我是在太在意了……必須親自去确認才行。有必要的話就處理掉,雖說已經是個犯下大錯的罪人了……可我沒打算這麼早去死啊!我還有……很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