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片刻後，又一匹座狼從那人右側襲來，這次箭矢沒那麼容易支援了，反應不及的奧斯卡剛轉頭就被撲個滿臉，隻見他本就站立不穩的身形危險地晃了晃，踉跄兩步堪堪叉開腿站穩，哈爾迪爾身邊的另一名精靈早已預備多時，搶在第一個射出羽箭直中正在啃咬頭盔的座狼眉心。不管它此時此刻是不是立刻暴斃了，這一箭反正是對那個人類沒什麼影響，就算中箭的座狼明顯動作停滞了也不能阻止他大吼一聲給座狼來個過肩摔，然後掰住上下颚從嘴角撕開狼嘴扯開喉管胸腔，呲一身狼血整個人幾乎都變色了，狼屍像個破布娃娃被他甩手扔在腳下。

沒有狼了，放眼望去，廣闊的河岸上獸屍遍野，血污滿地，站着的人類隻有那一個。

這時沒有精靈動輕易向前，大家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齊齊将視線落在站在座狼屍堆上的人類身上。

視線相遇的瞬間氣氛有點微妙的緊張，準确的說，精靈們是從對面那人擡頭的動作和角度感覺到視線投來的。

這種微妙隻持續了很短一段時間，“血人”邁出腿來，隊伍中有匹馬抽了下鼻子跺兩下蹄子，竟然把哈爾迪爾驚着了。那人搖搖晃晃踩着座狼屍堆沒走兩步就往前摔倒，滾了兩圈四仰八叉躺在那兒，手裡還死死握着血迹斑斑的大劍。

哈爾迪爾猛夾馬肚驅馬向前來到屍堆前，那人還是一動不動躺着，看着就像死了一樣，哈爾迪爾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一點生氣，而且也不被懷疑他已經暴斃這個可能性存在。

半跪下來後哈爾迪爾嘗試把這人從頭低腳高的境地中解放出來，于是将他上半身扶起來暫且靠在自己胳膊上，正好其他精靈也圍了上來，衆精七手八腳小心翼翼把頭盔摘了下來，露出個亂糟糟血糊糊的腦袋。

頭盔被摘下的時候奧斯卡感到直射下來的陽光分外刺眼，立即閉緊了眼睛，亂發和血塊糊在臉上，加上眼皮的确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四肢百骸已經精疲力竭，最後一絲力量都被徹底抽走，他也樂的裝死，睜眼看看都懶得。

“頭上沒什麼傷，”他聽見有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說道，這人剛才在左左右右地擺弄他腦袋，“這頭盔不是一般結實。”

也許是為了讓自己安心，特地用的通用語對話吧。

“那身體其他部位肯定沒這麼幸運了，”又一個陌生聲音說，“他還有意識已經是奇迹了，兄弟們，我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您的意思是……”

“趕快把他帶回去救治，這比任何證據都有用。”

“可他是個……”

“人類，我知道，正常情況下是絕對禁止進入羅瑞恩，可這不是非常時刻嗎，我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還有什麼比一張能親口述說的嘴更能讓領主和夫人滿意的。”

“您就這麼确定……”

“等一下，等一下。”奧斯卡揮着胳膊掙紮着坐起來，哈爾迪爾體貼地推了把後背，幾個本來圍着的精靈下意識後退半步。

環顧周圍後，奧斯卡迷茫地發現自己被精靈包圍了？

這是哪兒的精靈？瑞文戴爾嗎？穿越霧山過來的？不應該不是，難道……

“你傷的很重，還是少說話的好。”哈爾迪爾用流利的通用語勸道，奧斯卡扭頭看到哈爾迪爾，挑挑眉表示錯愕，然後撓撓頭似乎才猛然想起來他的秘銀頭盔，低頭亂摸一頓才把頭盔從身旁精靈手裡搶回來。

“我……”話到嘴邊奧斯卡突然覺得“我還好”未免太假了，于是轉頭問哈爾迪爾，“你們打算把我帶哪兒去？你們有沒有看到一輛馬車？馬匹受驚了，奔得飛快……車上還有……還有兩個小孩，一個老婦人，他們……”

哈爾迪爾眉心擰成疙瘩微微張着嘴，沒立刻得到回答，奧斯卡毫不客氣用力撐了把哈爾迪爾的肩猛站起身，還沒完全直起身就危險地搖晃幾下，毫無懸念地重又栽倒，早就料到會如此的哈爾迪爾适時伸出手接住了他。

好想就這樣躺着等死，奧斯卡仰面朝天心想，明明不死人是不會感覺到疲乏的，有的隻是身體強度的限制，但從昨晚到現在，從夜晚到早晨，他真的累了。他的“疲累”感說白了全部都由各種各樣的疼痛構成，就算是在比尋常人感官遲鈍很多的情況下，之前的經曆也足以将他的精神推到崩潰邊緣。這群座狼簡直像是無窮無盡般從黑夜深處湧來，在全身着甲仍被啃得沒有一塊好肉的前提下，頭腦始終保持完好且清醒，直到終于被幾隻座狼“腰斬”，身體從腰部被撕開他才在這天第一次回到篝火。說真的肉軀上受到的苦難對不死人來說根本就是家常便飯，但奧斯卡仔細一想，以前在花式死亡之前從沒有受過這麼長時間的粉身碎骨之苦，死亡回篝火本來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本來他打算像過去一樣在篝火邊自閉一段時間，消化消化這足以将普通人搞瘋的受苦經曆，但一想起可能還在逃的拉萊絲一行人，他立刻起身盡全力奔向安度因河南岸，好家夥，披着清晨霞光跑到目的地後，那群座狼三五成群就在河岸上遊蕩，簡直就像守株待兔，刻意等他來到一樣。

這很難不懷疑是被針對了。

但這不是思考問題的好時候，奧斯卡隻能硬着頭皮投入新一輪的屠狼行動，不得不說雖然痛苦不願回憶但再次重生後奧斯卡殺起座狼來得心應手多了，不管是閃避還是斬擊，效率比之前起碼翻了幾倍，但即便是這樣，撐到這群精靈“姗姗來遲”奧斯卡也滿身是傷，他的腦子已經麻木到懶得去觀測還剩多少敵人了，隻是想到可能還會落到上回死前那種境地他就感到絕望。

不過，一如既往的，想起這樣能給拉萊絲他們盡量争取時間他就會松口氣，然後繼續仿佛永無止盡的揮擊，劈砍。

“不行，我得去找……找……”

又試圖起身的奧斯卡頭腦混亂到突然憋不出話，哈爾迪爾歎口氣拍拍他的肩說：“你要找的人，準确來說一位精靈少年，一個人類女孩和她的保姆現在就在羅瑞恩，所以，你考慮一下要不要跟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