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麼正兒八經的歡迎奧斯卡愣了片刻，想要回個同樣正兒八經的禮，但想起過去在軍中就有規矩，甲胄在身不必全禮，亞王都認可的話眼前這位想必也不會介意。

于是他簡單行個禮，好在擡頭後羅瑞恩領主仍舊面帶微笑，揮揮手屏退了哈爾迪爾。

這樣的舉動再次讓奧斯卡震驚，羅瑞恩衛兵都有的警惕性，怎麼越接近心髒地帶越沒有了？自己要是在這種距離下突然發難，除非對方是湧泉金花那種級别的戰士，否則能說完全不慌嗎？

“你一定在疑惑為什麼我對你絲毫不設防？”凱勒博恩微微歪過頭踱步走過奧斯卡跟前轉身駐足，微笑越發神秘莫測起來。

“……是，畢竟之前想要進入貴地是難上加難，”奧斯卡幹脆承認，“我被攔在邊境上一整夜。”

“是的，這與我的歡迎并不沖突。”凱勒博恩耐心解釋，“你的事情太過特殊，實在不适合廣而告之，請你諒解。總之既然米斯蘭迪爾和埃隆領主提及你時都不曾對我發出警告，那就說明确實沒有這種必要。”

這倒是讓奧斯卡汗顔了：“看來我有必要找個機會對這兩位表示感謝。對了，比我更早誤闖貴地的那位小姐她現在……怎麼樣了？”

似乎好久沒有這樣客套了，這話說的奧斯卡有種起一身雞皮疙瘩的錯覺。

“啊，小姐，”凱勒博恩挑挑眉，背着手又開始踱步，“你說的是河谷邦的拉萊絲小姐，是的，關于這一點你完全不用擔心，我的夫人派了經驗豐富的侍女去照顧他們，還是說，你堅持要先見上一面？”

“不用，大人有話但說無妨。”奧斯卡果斷拒絕，雖然他确實很想，就這麼直接離開也太失禮了，他相信對方僅僅隻是客套而已。

“是啊，坐吧。咱們有時間慢慢說。”說着話凱勒博恩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還伸手朝自己對面的座位比劃，奧斯卡依言落座，這椅子看着漂亮但也許是因為自己着甲的緣故，坐下之後挺硌屁股。

“我想你一定着急見到你侍奉的那位小姐，所以我們就長話短說吧。”凱勒博恩颀長的十指互相交叉起來，神态不知覺間變得嚴肅起來，“羅瑞恩以西北方向霧山中的某個地方發生了異變，這是我們從未遇見過的情況。我不知該如何妥當形容，更沒法詳細闡述擔憂，很長一段時間裡隻能任由不安的種子在不見天日的角落生根發芽，直到昨日入夜，霧山中有數量驚人的大批座狼集結，他們從各處獸人據點彙流一處，像是被什麼感召一樣，原本我們以為是獸人又有行動了，然而今早接到哈爾迪爾的回報說沒有發現任何獸人留下的痕迹，我确定那些畜生沒有這樣的組織行動能力，定有什麼強大的力量操縱着它們。這種異常恐怕與霧山深處的變化難逃幹系，我們的人已經在凱勒布蘭特河兩岸，黯溪谷裡搜索過，唯一能帶回的證據隻有你。那些座狼是奔着你去的，是嗎？”

奧斯卡陷入了短暫的回憶，頗為沉重地點點頭：“是，我确信不是我想得太多，這是某種法術嗎？還是……”

“可能是。”凱勒博恩沉吟半晌開口了，“我無法做出任何肯定推斷，但如果是擅使邪術之人，這确實可能實現，先讓我确認一些事，據報說那些座狼跟尋常座狼很不一樣，他們是……”

“紅眼，”奧斯卡打斷領主接話，“如果仔細查看屍體還會發現它們身上有被纏繞的痕迹，不同程度的畸形，共同點就是它們除了同類，我的意思是，非正常意義上的同類，都會進行無差别攻擊。”

“等等，”這回輪到凱勒博恩打斷了，“你的意思是，那些野獸連身為動物的行為自覺也喪失了嗎……？”

“是啊，埃隆領主沒提起過嗎？”

“唔，埃隆倒是提過我的外孫女回去瑞文戴爾的路上遭到獸人襲擊，不過他向來謹言慎行，所以措辭非常保守，細節沒有提及太多，更何況那時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所以不會給我任何結論的。”

“關于我埃隆領主都說了什麼？”奧斯卡直言不諱地問了，“能透露嗎？”

“沒什麼不行，不過恐怕會讓你失望。”凱勒博恩又恢複溫吞和藹的笑臉說，“他對你沒什麼主觀上的評價，看語氣應該隻是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整理一番轉述給我罷了，不過說真的，剛剛讀完時我跟夫人都非常震驚，果然活的夠久，總有奇事能挑戰你的認知，抱歉，無意冒犯。”

“……您真是客氣。”奧斯卡挑挑眉算是表示對羅瑞恩領主如此耐心且溫和的訝異，“所以說埃隆領主的情報跟不上情況了，那就由我來給個肯定結論：那樣的紅眼深淵産物，全都應該趕盡殺絕，最好的做法是直接把源頭鏟除。”

“……深淵？”

“是，關于那些畸形怪獸為什麼會出現的答案，就我從瑞文戴爾到孤山的了解，那無疑就是深淵感染所緻，它本來不屬于中土，是從原本我的世界經由某些渠道引渡而來的……災禍。現在看來，它更傾向于蟄伏在深處。”

“稍等，我需要一點時間。”凱勒博恩舉起一隻手作阻止狀插話，“你的意思是有種叫深淵的……物質，具有扭曲事物的強大破壞力，從别的世界流入中土，污染了這些……生靈？我姑且這麼稱呼座狼跟獸人吧，是這樣嗎？”

“沒錯！”奧斯卡啪地拿右手拳頭砸在左手掌心裡，把凱勒博恩吓了一跳，“敢問你這麼快就能理解，是不是已經聽說過了？”

“是，要多虧我那女婿說明詳細，讀了他的真知灼見我才能迅速了解。”凱勒博恩的笑容裡似乎摻了幾分自嘲，“夫人在這方面比我敏銳的多，她在當時就已經預見到了你所言真相之十有八九，如果是她在這裡說明談話進度應該能更快，隻不過她很在意你那位小姐及其仆從的情況，經常親自去探望，現在應該也在忙，所以我們還是盡快……”

“領主夫人……親自去？”奧斯卡還是沒忍住岔開話題，“真的嗎！”

“千真萬确，我何必诓你？”凱勒博恩笑得也确實真誠，“我們還是盡快回到讨論上來吧，據你所言霧山深處很可能也有深淵盤踞？該如何徹底将其清除？”

“……我不知道。”

“……啊……”

“說出來你大概不信，我是來到中土後才開始了解深淵這玩意兒，來之前……這東西我隻在童謠和恐怖故事，英雄傳說裡聽過，那時候還以為深淵離自己遠得很。扯遠了，”奧斯卡豎起食指說，“連偉大的無名英雄也隻能做到鎮壓深淵拖延時間，我想要根除深淵難上加難，但你們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