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瑪倫的出現，當晚奧斯卡根本無心睡眠，也沒耐性練劍，滿腦子都是怎麼弄死那個用貝瑞安模樣耀武揚威的……

他腦子裡想遍了各種髒話居然還覺得罵得不夠盡興，幹脆作罷。

于是糾結一晚上唯一的成果就是清晨鳥鳴四起時奧斯卡更加暴躁了，當他前往指定地點回合時，臉色之臭讓少言寡語的赫格加斯都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沒事。”奧斯卡趕蒼蠅似的揮揮手，放眼望去已經聚集起來的十名精靈都整裝待發了，但不見一匹坐騎，赫格加斯很敏銳，立刻解釋道：“要進莫瑞亞，必經之路馬匹可走不了。”

“什麼意思？”奧斯卡扭頭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赫格加斯聳聳肩答。

“真的有必要去這麼多人嗎？”奧斯卡又問，“說實在，一個向導夠了。”

“确實隻有一個向導，”赫格加斯朝人群中另一個黑發精靈擡擡下巴說，“包括我，我們這些多餘的随行者都是為了保護他。”

無視了赫格加斯口氣中的嘲諷，奧斯卡繼續發表意見：“真的遇到極端情況，一個精英戰鬥小隊也得栽，既然去了就得做好又去無還的準備不是嗎？這麼些人委實沒有必要，我以為你們的領主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你到底想怎樣？”突然被激怒的赫格加斯逼近前來揪住奧斯卡的圍脖怒道，“出發在即你還在質疑領主和夫人的決定？”

這麼近的距離下比奧斯卡高半頭的赫格加斯還得俯視他，奧斯卡面無表情地捏住赫格加斯揪着他圍脖的手腕，随着筋肉發出的嘎吱聲，面龐微妙扭曲的赫格加斯五根手指顫抖着松了勁兒。眼看着自己的手被捏着腕部從跟前移開，他卻隻能繃着臉努力不讓痛苦的神态通過五官暴露出來。

“我這可是，為你們好啊。”

說完奧斯卡撒手轉身離開，赫格加斯用力呼出一口氣，想去伸手握一握剛才被奧斯卡捏住的手腕輕輕觸到又迅速縮回，現在他右手還在微微顫抖，剛才他真的有手腕要被捏碎的錯覺，光看體型奧斯卡似乎不具備這樣的力量，這就是不死人嗎？這種恐怖的力量從何而來？

果然……不死不活的東西……絕不會是什麼善茬兒！

說起來……那個赫格加斯好像從來就和自己不對付。奧斯卡兩手叉腰心想，為什麼這回前往莫瑞亞又有他……可能是否能與人類流暢交流是隊員選拔的重要标準，也許全羅瑞恩通用語最好的精靈戰士全被調來參加這次行動了……呢？

奧斯卡望向那個唯一向導，受到衆多同胞保護的黑發精靈，他對他的底細也不是很熟，隻聽說他最适合參加這次莫瑞亞之行的資曆是，當年矮人納維和凱勒布林博共同打造如今的莫瑞亞西門時有幸參與建造，說白了就是打過下手。也曾有機會在彼時還金碧輝煌，令人贊不絕口的卡紮徳督姆廣闊高深的廳堂裡漫步遊覽，出于私心他悄悄将自己涉足過的絕大部分區域記下來繪制成草圖，涵蓋了整個莫瑞亞十之八九的區域。很久以來這份潦草的地圖他一直不敢明示于人，後來都靈矮人與諾多精靈随着戰事再起大門緊閉再無往來，這份草圖就完全淪為壓箱底，直到又過百年之後以後，阿姆洛斯離奇墜海身亡，羅瑞恩的統治者換了精之後他才向别人提起，哪兒會想到派上如今這種用場，還避無可避地将他帶入危機四伏的莫瑞亞。

不過他的心态奧斯卡可以理解，類似去了某個人迹罕至的絕迹，在某個顯眼處撒泡尿，或者寫上“到此一遊”這種證明自己行動的證明和紀念吧。

奧德溫和貝瑞安還是在臨行前前來送他，至于拉萊絲，奧斯卡問起她是不是鬧别扭時奧德溫和貝瑞安隻是相視一笑，神神秘秘。不知道是不是奧斯卡的錯覺，奧德溫看起來似乎确實……稍微精神了那麼一點，這在她微笑的時候尤其明顯。

“想知道小姐的小秘密，最好盡早回來哦。”奧德溫豎起一根手指笑得高深莫測，“晚了可能會後悔。”

這……大概可以算是行動動力之一吧。

總計十一名成員的隊伍從卡拉斯加拉頓出發，奧斯卡注意到出發後他們就走上了與來時方向不同的道路，對森林環境又陌生起來的他也無從揣測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倒是沒多時就遇上了赫格加斯曾經說過的，讓奧斯卡明白為何他們這次不帶坐騎的原因的情況。

是安度因河穿流過羅瑞恩的一部分水流異常湍急的河道，此處河谷與其說是河谷不如說是裂谷，兩側幾乎陡立成懸崖峭壁，這讓奧斯卡不由得想起涅諾爾殒命之處，雖然說除了地形有點像之外沒有任何相關之處。

河上橫着上下兩根繩索，除此之外什麼其他設施都沒有，就在奧斯卡思考他們不會要靠這東西過河的時候，走在最前方的精靈已經抓住上方繩索踩着腳下繩索開始渡河了。

“……”

奧斯卡看着精靈那如履平地過河的身法心想，這可比密林那會兒抓着樹藤蕩要過分啊！

磨磨蹭蹭的奧斯卡果然落在了最後面，在前方精靈也要過河之前他忍不住開口問了：“就沒有别的辦法過河？或者能繞路嗎？”

“繞路？那你可有的繞了，”精靈笑着答，看起來倒是沒什麼惡意，“至于其他法子，本來我們就從來沒考慮過給其他種族過河機會的情況，既然對精靈來說綽綽有餘，何必再作其他建設？”

“……”

“這樣吧，你跟在我後邊一起過河，真要出了什麼萬一也有個照應。”

“……我謝謝你。”

奧斯卡真的沒法幹脆拒絕，隻能老實承認自己慫了，話說完那精靈就擡腳踩上繩索，奧斯卡這才遲鈍地想起來，這家夥不就是他沒瞧見過幾面的那個向導，卡蘭吉爾嗎？

卡蘭吉爾幹脆踏上繩道，像他的同胞一般輕若無物，繩索被踩踏時幾乎沒有任何晃動和變形的迹象，這種種族天賦無論看幾次都讓奧斯卡歎為觀止，然後為自己頭痛不已。

他那隻腳一旦踩下，手一拽，兩根繩索都往奧斯卡所在方向傾斜下來，連本來四平八穩的卡蘭吉爾都危險地晃了一晃。

道……道個歉？奧斯卡咽了口空氣心想，算了，還有更刺激的在後頭呢。

卡蘭吉爾顯然把什麼話咽回肚子裡去，繼續目視前方往對岸兒去。現在他的動作明顯小心多了，沒了其他同族跨越深澗時矯健敏捷的身手。

全都是因為我，奧斯卡苦笑着想，因為自己的每一次踩踏和拉拽都會讓上下兩根繩索傾斜到極緻，還會晃來蕩去，奧斯卡已經做好摔死回大老遠的篝火的心理準備了，隻是可能因此連累到本來來去毫無壓力的向導先生……隻能說真是對不住了。

就連已經過岸的九個精靈都為顫巍巍過澗的一人一精捏了把汗，好在走到五分之二路程時奧斯卡突然悟過來把上方繩索摟到胳膊下更利于穩定身形，之後他的淩空步伐就快得多也穩地多了，雖然在對面的精靈們看來仍然沒比蹒跚學步的幼童好多少。

當大風席卷水汽從安度因河上呼号吹來時，奧斯卡隻希望精靈們沒發覺他兩腿打抖，面頰抽搐，雙眼瞪如銅鈴，恨不能把繩索捏碎的樣子。

還差最後四分一路程時，卡蘭吉爾幹脆撒手直直沖向對面一鼓作氣登上岸邊，這過程中兩根繩索居然晃也沒晃，真是讓奧斯卡汗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