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芬瑟爾隐于樹叢冠葉之下往東南方向繞了許久之後,奧斯卡不得不承認這個外觀看起來破爛荒蕪的城塞防禦機制竟然還挺完備。他跟芬瑟爾繞了半天,所見城牆根下都有密匝匝的圓木斜堆着,朝外斜的那排木樁子朝上那頭全都削成尖端,将要塞“腳底”裹了個嚴嚴實實。奧斯卡看着前方腳步悄無聲息的芬瑟爾,忍不住心想如果讓他強行爬上那些防禦栅欄他會怎麼應對,精靈的身手能不能夠搞定這些讓人類和矮人根本無計可施的樁子。
當然他也隻是稍微好奇一下。
“還有多遠啊?”奧斯卡實在忍不住問了,芬瑟爾扭頭把手指壓在唇上瞪圓眼警告:“小點聲!城垛上都有獸人巡邏,一旦驚動他們會一邊呼朋引伴一邊朝目标放箭,雖然箭法很爛但這種局面還是能避則避吧。”
“……我們不會在越繞越遠吧?”
“當然不至于,你能不能有點耐心,我可是用命試出來的路子,多少給點尊重,喏,”芬瑟爾蹲下身指向前方一叢茂密的蒿草說,“撥開草叢就能看到排水溝,那裡守衛相對稀薄一些。”
此時的奧斯卡并未罩上面罩,眼神的微妙變化自然逃不開精靈的敏銳視線。
“你……當初是從排水道逃出去的?”
他還是問了。
“……是啊,逃命時還能發現這麼隐蔽的口子也不是容易的事兒。”
“嗯不愧是你。”
“……你可千萬要給我好好完成任務回來啊。”
奧斯卡聽出了對方口氣中咬牙切齒的意味,聳聳肩算作回應。芬瑟爾也不再廢話這就往雜草叢生的排水溝移動,還沒真正摸進那缺口奧斯卡就感到自己腳下土地越來越濕越來越軟,終于他啪唧一聲踩進水溝裡。芬瑟爾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将他拽到牆根底下,盡量藏在比蹲着的成人還要高的蒿草中,奧斯卡打心底裡不服,憑什麼踩的是同樣的水坑芬瑟爾就可以一絲聲響也不發出,這種族優勢過分了吧!
芬瑟爾眼下卻無心理會奧斯卡,他努力仰起頭望向牆頭,奧斯卡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卻很難看個真切,最多隻能瞧見個黑糊糊的不明物時隐時現,隐約聽見晦澀難懂的陌生語言在斷斷續續喊話。
片刻後連奧斯卡也無法察覺任何動靜後,芬瑟爾終于舒出口氣,仍舊壓着嗓門警告:“你注意腳下啊!這不是沒罩上嗎?算了,一會兒務必跟緊我,半步也别踏錯!”
“你這是被上次行動吓壞了吧?”奧斯卡實在沒忍住嘲諷起來,“大不了你給我指個方向我先進去找目标。”
“我說你滿腦子都是肌肉你别不服,”芬瑟爾說着萬分無奈搖搖頭說,“我們來之前不是都說明白了嗎?我可以帶你繞過大部分守衛直指頭領。”
“就算真有這麼條路,不同的是現在還帶了個我,”奧斯卡理直氣壯地指着自己說,“我敢說你摸進中心區域的很多路我走不了,沒錯吧?”
“……你這麼一說……”
“所以不要糾結那麼多,把目标從‘不引起任何注意潛入堡壘中心’改為‘接觸目标前盡可能多地繞開敵人’不覺得輕松很多嗎?”
“根本就沒有輕松一說!”芬瑟爾說着萬分無奈搖搖頭,“果然不是我的錯覺,你根本沒把這個地方的危險當回事,這麼說吧,如果這裡的敵人隻會揮舞刀劍那還好辦,我也不用小心謹慎到這份兒上。但你别忘了黑魔頭早年是以死靈法師的身份聞名在外的,這裡仍然有不少黑魔法痕迹殘留,所以你千萬别亂瞅,也别滿腦子想着直接殺進去懂嗎!”
“懂懂懂,小點聲。”奧斯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着,我跟你後頭。”
總算說通後芬瑟爾不由得舒了口氣,轉身淌着半個小腿深的發黃污水,小心謹慎地挪着腳步,盡量避免因為踩水發出更多響動。這對芬瑟爾來說可能不算難,對于奧斯卡來講就是需要繃緊全身肌肉才能完成的動作,完全消除聲響是不可能的。于是芬瑟爾始終保持豎起他那對尖耳朵聆聽周遭的一切動靜,奧斯卡把視線焦點牢牢鎖定在他背後,跟着他趟出排水溝後耳朵邊時不時就響起或遠或近的魔多黑語。兩人前後從排水溝入口右側營房後頭溜過,走走停停,借由草叢與建築投下的陰影悄然接近目的。這對奧斯卡來說還真是相當新鮮的體驗,早知如此他就不穿盔甲……不對,道路盡頭還有兩個納茲戈爾在等着他,他又不是來刺殺的!
……所以眼下他們這種行為到底算不算刺殺行動呢?
不知不覺中奧斯卡盯着芬瑟爾後背已經來到東邊營區邊緣,從堆疊的木頭後頭望出去能看到營門外是條人工挖掘出的護城溝渠,上方懸有吊橋,對面的營區看來占地更大,不過眼下的問題卻不是這個。
芬瑟爾确實停下腳步不再往前,看他擡頭視線所向顯然也是在考慮吊橋沒放下這個問題。所以他之前來的時候難道沒有這個難題?或者說他靠着優越的身法不用解決吊橋也越過了這麼個“障礙”,所以說這不就碰上芬瑟爾能搞定奧斯卡卻隻能“望牆興歎”的情況了嗎?
芬瑟爾思考片刻,扭頭張開嘴時猛然瞪圓雙眼,驚恐快要從眼眶溢出,後者扭頭順着同伴視線看去,猝不及防撞上個獸人渾濁的黃色眼珠,那黑色的小小瞳孔中倒映出草叢中探出身觀察吊橋的芬瑟爾和露頭的奧斯卡锃亮的秘銀盔。
“……”
“……”
獸人張嘴的瞬間芬瑟爾隻聽嘩啦響動身邊草叢搖動,定睛一看奧斯卡已經撲上前一手掐脖一手捂嘴再翻身把那獸人摁進草叢扼死了。
芬瑟爾迅速掃過可視範圍内的所有區域,獸人當然有,但是都不在近前,因此無人發覺有這麼個走近草叢意外暴斃的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