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道夫的問題奧斯卡已經料到。

他瞥了眼甘道夫懷裡那被他緊緊抱住，由黑布包裹嚴實的晶球，思來想去找不出對甘道夫隐瞞的理由，而且他實在很好奇那個黑色晶球到底是做什麼用的，他看到的那個巨大眼珠子是否就是傳說中的黑魁首索隆，如果想讓甘道夫開口的話，自己當然也得表示些誠意才行，畢竟信任是互相的嘛。

于是他幹脆就挑挑揀揀地把他與薩茹曼在塔上的對話重點與甘道夫都說明了，剛說到薩茹曼推測出奧斯卡原本所屬的世界已經連神明都消亡之後，甘道夫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方帶路的樹須都側目歪頭看。

什麼這麼好笑？

甘道夫一邊捋着胡須一邊摁着肚子勉強止了笑，眉眼仍然像是兩道彎月。

“唉，真沒想到，”甘道夫搖着頭感慨，“薩茹曼也有在人類面前如此狼狽的時候啊，真是贻笑大方。”

“狼狽？”奧斯卡眯起眼問，“直覺告訴我你指的并不是他被我打昏這件事。”

“對，當然不是，雖然這件事也足夠丢人，”說到這裡甘道夫又忍不住笑起來，“但更丢人的是他面對一個人類——雖然是不死人不過在他跟前差别不大——的時候，絞盡腦汁費盡口舌，甚至不得不拿出看家本領，展現真知灼見，以為自己終于使得對方放下戒心，可以知無不言之後，卻仍然因為至純至粹的靈魂而功虧一篑！”

奧斯卡愣住了。

“……什麼？”他嘗試确認時臉都皺了起來，“你說至什麼？”

“我說的就是你。”甘道夫呵呵笑着轉過頭看向奧斯卡說，“我可算明白為什麼薩茹曼那些迷惑擾亂心智的法術對你毫不起作用了，沒想到我竟然給他帶來了一位克星。”

“什麼意思？”奧斯卡仍然迷惑，“你說我是薩茹曼的克星？”

“是啊，薩茹曼應該也想不到居然還有你這樣的人類存在。”甘道夫解釋時嘴角還在止不住的揚起，“存在于世唯一的願望居然隻是能夠繼續用劍戰鬥，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想要，而且也不在乎自己的人生還能持續多久，這根本就讓薩茹曼無從下手嘛！因為你沒有弱點啊！”

“也不至于，”奧斯卡抱起胳膊認真地想了想說，“弱點還是有的，我還沒到天下無敵的地步。”

“你看，我說的是你的劍術嗎？我說的是你的心！”甘道夫說着手指戳到自己胸口上強調，“打個比方，如果某人想要篡改一些内容，可以是文字，可以是圖案，但他如果面對的時完完全全的一張白紙就根本無從施展吧，薩茹曼面對你施展迷惑心智的法術時就是這樣的一種狀況。”

“……聽起來是好事，不過似乎隻有針對薩茹曼有用？”

“你自己心裡清楚，當然不隻是那種時候有用。”甘道夫說着朝他眨眨眼，“繼續說吧。”

奧斯卡剛要開口，樹須突然停下了腳步。

“就是那兒。”樹須擡起胳膊指向不遠處的一個大水坑，行動間樹葉搖曳摩擦沙沙作響，“你們發現異常了嗎？”

奧斯卡跟甘道夫順着樹須所指望去，看到的就是側前方一個巨大的圓坑。現在水已經退了個七七八八，路上隻有淤泥和各種沒被沖走的雜物，奧斯卡和甘道夫能看到坑洞中洞壁被水流沖刷的痕迹。

“有什麼不對嗎？”奧斯卡看了又看也沒發覺哪兒不對，隻好轉頭求助甘道夫。後者直勾勾望着坑洞方向眼睛眯成一條縫，眉心也擰成了疙瘩，奧斯卡不認為這是因為他眼神不濟。

“樹須，”甘道夫扭頭問站立一旁的樹須，“你有想辦法查探過嗎？”

“當然，”樹須答得很幹脆，“雖然不可能真的爬下去，但我盡可能用樹藤往深處感受過下方事物，那種感覺很難形容，但對我來說很熟悉。”

“很熟悉？”甘道夫和奧斯卡異口同聲問。

“對，熟悉。”樹須慢悠悠地點着頭說，“就像孩子回到母親的臂彎，這麼說你們一定難以理解，但——”

“我似乎能明白。”甘道夫煞有介事地點着頭打斷了樹須努力想要思考出更生動形容的過程，“我去看看，奧斯卡，你現在這裡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