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問，問就克妻。”鐵匠說着起身拿了劍油來，“娶了仨，全沒了。各種各樣的原因，隻有一個來得及給我生個丫頭，算了，不霍霍女人了，一個人過挺好。”

奧斯卡沉默片刻還是給了個小小建議：“你若是還想招徒弟，時間還是大把的有。鐵匠可是任何世道都吃香的好職業，肯定不缺學徒。”

“這話沒錯，”聞言那鐵匠搖了搖手上的鐵鉗說，“不過現在世道不太平，是找活容易招人難，我這裡已經很久沒有生意了，以前我的主顧大部分都是北方來的客人，就跟你似的打扮，唉，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見着他們。”

從奧斯卡上一次來到布理鎮的體驗來看，這鎮上的居民似乎對北方遊俠不大友好，否則也不會給阿拉貢取個“大步佬”的外号，但這位鐵匠顯然不是這麼回事。誰讓鎮上大多數人讨厭的群體恰好是他的金主呢？這很現實嘛。而且如果不是那些北方遊俠，這鐵匠的手藝怕不是隻能用來給霍比特人和當地人打造農具廚具，或者餐具。

“說起來，你的目的地是哪兒，方便透露嗎？”鐵匠回頭瞥了奧斯卡一眼問。

“哦，我隻能說我的最終目的地是南方王國。”

“南方……剛铎？還是洛汗？”

“剛铎。”

“果然你也是……唉。”鐵匠搖搖頭歎口氣感慨，“是為了什麼？榮譽？使命？還是有領袖召喚你們？”

“嗯……”奧斯卡捏着下巴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都有。”

“……這，聽起來是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鐵匠随口一句感慨，倒引起了奧斯卡的思考。

對啊，他為什麼從來沒有考慮過拒絕不死人的使命呢。他依稀記得最早的時候，他剛聽說那個家族預言時是十分不屑的，根本沒把它當回事。如果說人生需要目标，那麼當時還不是活屍的奧斯卡本來就已經在渾渾噩噩度日了，為什麼那時沒想過認真踐行那個家族預言證明自己，改變命運？

純粹隻是因為不相信和末日尚還沒有冒出端倪嗎？

可其實仔細一想，奧斯卡變成不死人踏上朝聖之旅後其實……也并不太相信自己真能到達神域，能終結末世，拯救世界。難道就是因為這樣，他差一點點就在北方不死院活屍化了嗎？

這就是曾經的他和索拉爾這樣的人最大的不同嗎？

差在信仰上？

還是活人的時候，奧斯卡不相信自己，得過且過湊合過，每天都在浪費生命。被索拉爾哄着加入太陽神教吧，但是又沒能培養起多少對太陽的敬畏之心。死又沒死徹底後他是既不真正相信預言也不相信自己，捱到北方不死院加上渾身重傷，不管是自己還是預言他都徹底失望，要不是被送到中土一定就活屍化了。如果堅信自己一定能成為救世主，哪怕這個想法冒着傻氣，他肯定能支撐更久的吧。

奧斯卡又想起了相信自己是不出世天才，獨自一人背井離鄉斜穿過埃利阿多的農民弗蘭克。

人活在……不，存在于世，是不是總得信點什麼？哪怕是信錯了呢？倘若什麼都不相信你，那豈不是會跟還是活人時的自己一樣，活着比死了更像活屍？

“喂！客人！”鐵匠的嗓門把奧斯卡拉回現實，“你可以把劍帶走了。”

奧斯卡循聲望過去，鐵匠頗有些得意地捧着他打磨一新刃如鏡面般光潔明亮的亞斯特拉大劍，奧斯卡接過劍将其豎了起來，劍刃上清晰映出了他自己的面龐。

原你來如此。

劍是信仰啊。

是透過冰冷兵器自己對自己的信仰啊。

他果真十分欣賞我的技術，鐵匠捏着下巴瞧着奧斯卡着迷盯着自己剛養護過的劍露出笑容心想，我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收拾收拾出遠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