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比爾博跟矮人們當年走過的路?”奧斯卡邊東張西望邊問。此時距離他跟随格洛芬戴爾上路大約過了一刻鐘。
“準确來說,是他們本來該走的路。”格洛芬戴爾說着話嘴角似乎是憋不住地笑,“本來埃隆以為有甘道夫帶路他們出不了岔子,結果還是在霧山深處迷了路撞進哥布林的洞穴,大概跟你誤入的那個差不多,畢竟哥布林們的習性大差不差,霧山之中有許多那樣對倒黴旅人來說堪稱緻命的‘陷阱’,落進去了就是有去無回。”
“所以向導還是挺有必要的。”奧斯卡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不過我有個問題,我們總不能騎着馬翻山越嶺吧?這兩匹馬認得路嗎?”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格洛芬戴爾口氣一如既往地充滿自信,“這馬若是沒有這點本事我也不會騎出來,穿過森林差不多就到山腳下,那時候咱們就得靠雙腿前進,這對你來說肯定不成問題。”
他們目前仍然在瑞文戴爾山谷中盤區的山路上前進,格洛芬戴爾往前一指,前方仍然是谷口那壯闊迷人的風景,不過他們所在位置确實很低了,沒準拐個彎就進了格洛芬戴爾所說的樹林。
事實也确實如此。
他們沿着盤山路一路向下,進入山坳中茂密的樹林。
“去往灰港,這裡也是必經之路。”格洛芬戴爾突然若有所思,“你以前來過這兒嗎?”
“這條路不認識,但我确信我肯定路過這片地區。”奧斯卡說着擡起下巴望向東方,“否則怎麼進霧山?”
“如今有我帶路,除非霧山裡的虱子多到裝不下,否則整個旅途都應該是平安順遂的。”格洛芬戴爾的視線也仿佛跨越了層層枝丫望入前方連綿山麓的雲霭之中。
當然這話奧斯卡是信的,思來想去應該沒有别的什麼旅伴能比格洛芬戴爾更靠譜了。
更放肆一點想,他們兩個這樣的組合走在路上,某種意義上也算無敵吧。除非中了陷阱埋伏或者天降神罰,否則奧斯卡根本想不到他們還能怎麼吃癟。
從早晨到中午,他們走的路越來越崎岖地勢越來越高,好在天氣不錯豔陽高照,格洛芬戴爾看來心情甚佳。在他們即将踏上某個山崗之前格洛芬戴爾将他們的坐騎都解放束縛,還用辛達語對它們說了什麼,然後再目送兩匹馬前後離去。
“接下來就得爬山了。”格洛芬戴爾說着擡手一指,“上一次深入霧山我自己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但是放心,路我都記得。”
要不是說話的是格洛芬戴爾,奧斯卡還真不太敢信這種保證。
他們首先進入的是個幽深的山坳,山坡上綠草還未完全覆蓋,裸露的土石山岩和綠植形成了斑斑駁駁的天然地毯,這樣的地方肯定缺不了一條蜿蜒小溪,也少不了西邊石縫間迎風招展的野花。類似的地貌和風格奧斯卡在托爾法拉斯島見過了,心底裡突然油然而生一種感慨來。
可能因為有着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個秩序井然的聚落參與,奧斯卡确實認為自己在中土混迹的這兩年分量似乎比在原來的世界裡更加厚重。
行過山坳,又爬上山脊,月落時分他們在山腰處找了個避風處作暫時營地,到這時格洛芬戴爾才取出他帶來的蘭巴斯餅幹補充體力。
“這麼說來,你在中土這麼久,卻從未品嘗過任何食物?”格洛芬戴爾嚼完了蘭巴斯問奧斯卡,後者隻是誠實地點點頭。
“這确實是個巨大的遺憾,”格洛芬戴爾說這話的神情不像開玩笑,“尤其是你還在夏爾住過。”
“是啊,我都想過了。”奧斯卡百無聊賴地拿樹枝撥了撥火堆說,“如果還有機會以正常人的身份來到中土的話,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吃特吃,走到哪兒吃到哪兒。”
格洛芬戴爾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笑着笑着笑容裡又摻雜進幾份感慨和同情,很快他斂了笑容又道:“你知道我最佩服你的是什麼嗎?不是劍術,而是你——如此這般看來言談舉止和正常人沒什麼太大差别,不深入了解也感覺不到你和常人有什麼不同。”
奧斯卡眯起眼:“你的意思是……”
“咕噜你知道吧?”
“我不僅知道,我還接觸過。”
“那你肯定也對他有相當了解了。”
“……差不多吧。”
格洛芬戴爾喝了口帶來的水囊,然後才繼續說道:“咕噜原本也是個霍比特人,這個民族你已經充分見識過了,讓你們人類混居其中問題也不大,最需要注意的也就是别磕着頭。然而長時間的遠離人居,無人交流,總吃生食,野獸般捕獵,以及被那枚戒指的詛咒和自身的扭曲渴望影響了心智,幾百年後他還是變成了那副恐怖又可悲的模樣。”
“這不是經過了幾百年嗎,如果給我幾百年……”
……是啊,如果給一個不死人幾百年時光,此人能堅持多久才能免于活屍化?
自從初火衰微後全世界各地的文明聚落崩毀之迅速超過了奧斯卡的想象,他又想起了他在伊西利恩的敵營裡見到的東夷來的不死人,那家夥隻是被他殺死了一次就……徹底地喪失了神志。
若要論到自己身上,奧斯卡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之前他可惜來可惜去,原來潛意識裡都是把自己當作人生不過百年的人類,忘了自己是真正的不死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