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是想要好心情還是想要超越目标？”奧斯卡邊走邊問，這又把比約恩問住了。他撓着頭想了一會兒，回答得還挺幹脆：“那當然是超越目标！”

“那就專注超越目标，你父親就是你……非常合适的目标。”奧斯卡兩手叉腰道，“而且這種事用不着急于一時，有時候越急離目标越遠。”

“還有這種說法？”比約恩更加用力地撓了撓頭，“真的是這樣嗎？”

“你可以去試試。”奧斯卡聳聳肩說，“我到了，要送就送到這兒吧。”

奧斯卡說着往前指了指，比約恩順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那間破舊的小棚屋。

“唉，真沒意思。”比約恩扭頭看向河水嘀咕道，“我還是覺得我可以赢你。”

接着他回頭一看，奧斯卡正半蹲在篝火前伸出胳膊來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在舉行什麼神秘儀式。

“你在幹什麼？”比約恩走上前問。

“呃……”奧斯卡半天擠出一句解釋，“祈禱，我在祈禱。”

“哈？那是祈禱？”比約恩指着篝火問，“你在向什麼神祈禱？”

“是一種……很小衆的宗教。”奧斯卡繼續扯謊，“你肯定沒聽說過。”

“但是那玩意兒……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神像啊？”比約恩繼續指着篝火問。

“确實不是。”奧斯卡臉不紅心不跳繼續道，“那就是個……呃，圖騰。”

“哦。”比約恩一臉好奇地走上前，奧斯卡便走出棚屋邊再次告别：“我得步行前往密林，這回真的要道别了。”

“要是能再見面就好了。”比約恩終于把注意力從篝火上拉回來直起腰感歎道，“你确定以後真的沒有這種機會了嗎？”

奧斯卡回頭莞爾笑道：“我确定。”

說完他不再廢話，掂了掂行李大步流星從棚屋牆邊繞開，走向夜色中蒼茫迷蒙的草地。

很快月光都被雲翳遮蔽，隻有星光照耀着沾着露水的草地。奧斯卡突然理解了為什麼精靈們熱愛星光贊美星光，雖然不如月亮太陽那樣明亮熾熱，但它确實是黑暗中最後的光亮所在，微小卻堅定，如果某個夜晚連星光都消失殆盡了那人們恐怕難免會陷入絕望。

真會有這樣的夜晚嗎？

奧斯卡擡頭望了望頭頂上的繁星點點，回憶一番他好像确實沒見過無星的夜晚。有時候看不見星光隻是因為霧氣太濃罷了。

奧斯卡就這麼踏着星光和露水走過羅斯戈貝爾的荒野。就在剛剛他有了個新的計劃，與其一頭紮進白天方向難辨的跟夜裡也差不多的密林深林之中，不如就筆直地從羅斯戈貝爾橫穿過去向東，正好有條老密林路東西走向貫穿密林，走完之後沿河而上就能到達長湖鎮。長湖鎮本身就有條水路專門用來和密林精靈互通有無，想必去長湖鎮打聽消息了解情況也會更加方便。

這條路線十分簡單粗暴，就一直筆直朝東走，看到河便折返向北就能到長湖鎮。隻是不知道老密林路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奧斯卡直覺密林的精靈們應該沒有太多閑工夫去維護那條路。

算了，這對不死人來說都不是大問題。

就像奧斯卡估計的那樣，天光熹微的時候他已經能望見密林黑乎乎的邊緣了，說真的這林子讓他很難不聯想起曾經給予了他在中土第一次死亡的老林子。密林應該還要更大，大得多。艾沃爾一眼沒望見老密林路的入口，他回想起地圖，認為自己勇敢往北而上碰碰運氣，于是他就這麼做了。果然往北折返走了一小段路到天光大亮時他看到了一棵形如門扉的蒼白老樹，雖然不是那種開闊平坦的大道，但樹木濃密的陰影中還能影影綽綽望見道路，畢竟就算是雜草叢生那也比兩側濃深茂密的林子好辨認。

奧斯卡深吸口氣，邁開腳步走進了熟悉又陌生的密林森林。

一進林子奧斯卡就能感到年深日久鮮有人迹的森林散發出原始蒼莽的氣息，莫名地跟着提高了幾分警惕，也許這依然是來自老林子的陰影還未散去。很快他頭頂的陽光就變得時有時無，大早上的奧斯卡走在林蔭之中仿佛是步入傍晚。這條路上不僅是雜草叢生而已，還常有不知哪兒來的樹根藤蔓路面上橫七豎八盤根錯節。奧斯卡走着走着忍不住心想真要修整這樣的路面，與其拔拆除割，還不如直接用腳踩嚴實了更有效率。

奧斯卡越走越忍不住擔憂起來，因為他腳下路面越發的崎岖且更頻繁地出現粗大樹根擋路的情況。他很難不懷疑這裡陰森森的樹跟老林子是同一個品種，不過這裡跟老林最大的不同就是——沒有那種黏稠的沉重的死一樣的寂靜。走在密林大道上奧斯卡時不時就能聽見某種貓頭鷹的鳴叫聲，而且還不止一個品種，鳴叫時常伴随着振翅聲響。他還能聽見從樹梢頂端傳來樹葉沙沙搖曳的聲響。雖然奧斯卡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風吹，但是他可以通過樹梢頂搖曳的動靜判斷頭上陣風不小。當然偶爾也會有小動物溜過路面眨眼就不見了，快得奧斯卡都無法确定那到底是狐狸還是小狼。

終于——我為什麼要說終于呢？奧斯卡擡頭看着比他還要高的“樹根牆”心想，他好像自踏上這條路以來就在潛意識中等待這樣的路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