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招司一路跟在謝懷身後沉默無言,直到走出大使館,蔣饒先一步上前,拉開了停靠在大使館門口的老爺車後座的車門,朝着秦招司做了個“請”的手勢。
秦招司瞥了謝懷一眼,并沒有要上車的意思。
“多謝,不勞煩二位了,我自己回去就好。”秦招司說罷便要伸手去接蔣饒手中的戲冠。
蔣饒沒得謝懷示下也不敢輕易将手裡的東西還回去,隻能讪讪的縮了手。
“不麻煩,秦小二爺上車就是。”謝懷開口。
聽見謝懷開口,秦招司也不想與他在大使館門口多做糾纏,隻能彎腰上了車,謝懷滿意的點了點頭,跟着秦招司上了後座,蔣饒将手裡的戲冠遞到謝懷手裡,替兩人合上車門,快步上了駕駛座,緩緩往豫園方向駛去。
秦招司扭頭看着車窗外,顯然不想和謝懷有過多交流,隻是盯着窗外的街道,心底不爽怎麼這車還沒外面拉車師傅跑得快。
“秦小二爺,你是不是也得請我看場戲呢?”謝懷見秦招司一直盯着窗外,挑話般打趣起來。
“想聽我的戲場自己買票就是了。”秦招司沒回頭。
“我救了你啊秦招司,你的命還沒一場戲金貴?”謝懷沒好氣的問道。
“我也救了你,謝懷。”秦招司回頭,同謝懷的目光對視在一起:“司令也是要買票的。”
謝懷聞聲一愣,有些驚愕的挑了挑眉。
“你認識我?”
“前天不認識,今天認識了。”秦招司答。
說着便趁謝懷不注意,伸手奪過謝懷手裡的戲冠,細細檢查了一遍發現修複得極好,才安心的抱着戲冠,靠回靠椅上不再言語。
“怎麼樣,修複得不錯吧,小二爺可還有哪裡不滿意?”謝懷詢問,一副洋洋自得的姿态。
秦招司覺得他話實在太碎,也不明白他在得意什麼,搖了搖頭沒有出聲,倒是蔣饒開口道:“司令,就是秦小二爺覺得哪裡不大周正,你也修不起了。”
聽見蔣饒的話,謝懷“啧”了一聲,踢了駕駛座一腳,蔣饒感受到晃動,撇了撇嘴識趣的閉了嘴。
“怎麼?一個冠就讓司令破産了?”聽到蔣饒的話,秦招司覺得有些好笑,憋了幾秒才強裝平靜的問出一句。
“慚愧慚愧,軍饷還沒發。”謝懷如實回答。
他沒有開玩笑,他現在真是窮得叮當響,修戲冠的師傅本來說好了十個銀元,謝懷答應得好好的,今天取東西,好說歹說才終于又砍下一個銀元,還挨了老師傅一個白眼,謝懷隻是笑笑,如果挨一個白眼就能便宜一個銀元,他恨不得多挨幾個,罵幾聲也成。但是掏空了口袋才發現自己隻有八個銀元了,又轉眼盯上了跟他去取東西的蔣饒,害得蔣饒也貢獻了一個銀元,這才取到東西。
結果一路到了豫園卻發現一豫園的兄弟姐妹傷的傷,哭的哭,蔣饒詢問了好幾遍秦小二爺去哪了,都沒人回應,大概是對不認識的人有了防備心,直到姚淑槐聽到蔣饒的聲音,顫抖着身子從房内走出來,求蔣饒去大使館救救秦招司,謝懷這才趕到了日本領事館。
“可我看司令不像缺錢的人,這車好像也新得很。”秦招司敲了敲車門,意有所指。
謝懷沉默不語,一時不知道怎麼解釋這車還是他的戲迷梁慶生的座駕。蔣饒本不想笑,隻是聽到秦招司說起車,突然想起謝懷停在司令府門口那輛可謂戰損的汽車,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二爺您就别提這些了,司令要是用他的車來接您,那您可真是四面透風。”蔣饒越說越起勁,為了準确形容出那輛車的破損程度,又接着補充道:“這麼說吧,您坐黃包車好歹後面還有個避雨的棚,司令那車,下雨您就得洗個澡,就剩一個底闆加四個車轱辘了。”
蔣饒說完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謝懷隻恨不得上前去把他的嘴給縫上,蔣饒形容得實在太有畫面感,秦招司聽着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兩聲。
“司令窮成這樣,還能精準跑進我最貴重的箱子,壓壞我最貴重的冠,玩的什麼把戲?破财免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