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無奈的聳了聳肩:“總得先活命。”
秦招司望着謝懷真摯的眼神,突然覺得無法将現在的他和那日鮮血淋淋的他重疊在一起,那天的謝懷似乎是狠戾的,如果那天秦招司真的喊出聲來,謝懷就真的可以一槍殺了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是今日的謝懷又好像不是那樣的,他真摯、熱烈,很難想象他是戰場中厮殺屢立戰功後才成為司令。
秦招司别過眼,繼續看着上海此刻還算平靜的街道。
上海街頭人來人往,有幾位婦人穿着鮮亮的旗袍,路過巷口擺攤的小販,停住了腳步挑選着小販嘴裡所謂英國進口的雪花膏;紮着麻花辮的少女懷裡抱着一沓書本,結伴走過那個小攤,嘴裡念叨着“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百樂門外,最近新出名的歌女,正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口望着走過去的紮麻花辮的少女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是啊,總得先活命。
“也會輪到上海嗎?”秦招司望着車窗外出神,不知不覺的小聲暗歎了一句。
秦招司突然的話讓車上另外兩人有些疑惑,謝懷順着秦招司的目光也朝窗外看去,突然意識到秦招司是想問戰争會不會也輪到上海。
“會。”謝懷回答。
秦招司沒再接話,事實上這是不用問就能知道的肯定答案,但是聽到謝懷的話,還是讓人覺得洩氣,對比起武器的威力,人命此刻就顯得格外輕賤。
“但是我來上海就是為了你還能繼續安穩唱你的戲。”見秦招司沉默,謝懷突然開口,語氣間帶些玩味,讓人分辨不出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秦招司不以為意,甚至還默默翻了個白眼。
“司令,可您前日還差點死在我箱子裡,還差點殺死我。”
“可我沒有開槍,你還活着,我也沒死。”謝懷笑着湊近秦招司:“我還在這,這就是天命。”
秦招司回頭,正見謝懷突然湊近的臉,秦招司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但無論怎麼看,謝懷都不太像那日用槍抵着他的人,如果不是戲冠就在他的手上,秦招司打死都不會相信他救下的人就是謝懷。
汽車開到豫園門口,門口早就站着一群師兄弟等候着秦招司,見秦招司全須全眼的從車上下來,幾個年紀小的師弟開始抱着秦招司哭。
秦招司笑着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一遍遍的柔聲安慰着,半刻才總算讓人止住了哭聲,擁着秦招司就要往豫園裡走,也顧不上車裡的謝懷和蔣饒。
謝懷看着面前正兄弟情深,也不好打擾,轉頭示意蔣饒走。
“後日我有一場戲。”秦招司突然轉身走到車旁,微微彎腰朝謝懷說道。
謝懷沒想到秦招司真的請他看戲,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啊?”了一聲。
“我給你留坐,二樓的雅間。”
秦招司說完不等人回絕,便直起身往豫園内走,留下車裡的謝懷還在發愣。
蔣饒看着謝懷這股呆愣樣隻覺得好笑,隐約記起之前聽說梁慶生愛看戲曲的時候謝懷那種不屑的眼神。
“司令,您不是不愛看戲曲嗎?不如就不來了吧,别耽誤了秦小二爺的雅座錢。”蔣饒像是故意要逗弄謝懷,刻意說這一句就等着看謝懷怎麼搭台。
謝懷思考了幾秒覺得蔣饒說得在理,于是趕緊開口:“你就别來了,給小二爺省幾個茶水錢。”
聽到謝懷的話,蔣饒撇了撇嘴,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委屈感,不敢再多說什麼,一腳油門駛離了豫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