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一個多月,上海已經不知下了幾場大雪,轉眼間就要入春。
趙昀百無聊賴的扶在當台上,這一個多月來當鋪生意一直很樂觀,起初趙昀還有幾分興緻好好管管生意,自打被秦招司攆出門以後,趙昀幾番上門秦招司都避而不見,心裡想着秦招司大概還是在生氣,連帶着自己生意都覺得無趣起來。
耷拉着眼皮,左手杵着下巴,趙昀興味索然的望着夥計焦頭爛額的應付着當鋪來客,長歎一口氣,覺得實在犯懶,正想轉上樓去睡個午覺。
剛直起身,突然見當鋪人群裡,似乎有一道頗為眼熟的身影,隻見那人一身藏藍色的洋裝,西裝革履,合身的外套下搭配了一件潔白幹淨的襯衫,沒有佩戴領帶,但眼前那副銀框眼鏡襯得他格外溫文爾雅,優越的身形在人群中特别出挑。
趙昀眼尖的掃了一眼,發現那人是上次在豫園門口要他送邀請函的男人,叫什麼名字趙昀一時想不起來,隻記得他當時似乎是說過的,隻是比起名字,他那副好看的皮囊更讓人印象深刻一些。
趙昀盯着他看了很久,發現他一直在過了贖回時間的售台前認真的看着,不知道在找什麼,趙昀皺了皺眉,第一反應就是這人肯定又在擺弄什麼壞心眼,自己又不願意跟這人打交道,便叫來了身旁的夥計,讓夥計時刻盯着他些。
夥計領命,以為趙昀是懷疑這人是扒手,于是趕緊跑到高呈身前,一步不離的跟着,高呈除了偶爾客氣的詢問一兩句,别的怪異的地方卻并沒有,夥計上下打量了高呈一眼,也覺得這不太像個缺錢的主,店裡來客太多,跟了一會兒,回了趙昀那人的動向也就沒有繼續再跟着。
隻不過趙昀卻并不放心,困意全無的一直盯着高呈不放,不知是不是目光太明顯,高呈停頓了幾秒,突然回頭望向趙昀。
看到趙昀的時候高呈自己也覺得有些意外,看他杵在當台前,又結合起他穿金戴銀的裝扮,高呈突然反應過來,這起碼是他家的産業。
高呈的眼神與趙昀相對,趙昀下意識的回避想假裝看不見他,可惜此刻再躲閃顯然已經太遲了,見高呈朝他的方向走了幾步,趙昀這才不得已的從那邊過來。
“趙先生,好久不見。”高呈微笑着問候。
趙昀略有疑惑的開口:“我跟你提起過我的名字?”
高呈搖了搖頭,随後指着門外‘趙氏當行’的牌匾回道:“起碼姓氏不會錯。”
趙昀沉默了幾秒,心裡暗歎這人确實八面玲珑,但偏偏就是這種人最好還是不要有交集,于是輕咳了一聲岔開話題。
“是來當物件?還是?”
“沒什麼值錢的可以當。”高呈笑道:“想請趙先生幫忙選一隻镯子,輕巧一些。”
趙昀随手一指,展櫃内盡是一些無人贖回的當件:“能售的都在這,看中哪支自己挑就是,不過買镯子你應該去珠寶行,跑典當行是什麼意思?”
“慚愧,對玉器不太了解,分辨不出什麼好壞,在珠寶行怕要吃虧。”高呈笑道:“不如到典當行,看标價大概能知道好與不好。”
趙昀眉頭一挑,開典當行這些年,這種說法倒是頭一次聽到,一時來了興緻。
“你怎麼知道典當行的标價就沒有水份。”
“我隻是認為能來典當行買物件的人,大概都對古玩珠寶有一定了解,囤積不值錢的物件對當鋪而言實在沒有必要,如果溢價嚴重,想必不太有人願意買,更不利于資金周轉,即便真有水份,大概不會比珠寶行溢價嚴重。”
趙昀不置可否,詢問起高呈有沒有合意的镯子,即便展櫃中這些物件已經來回看過多次,但高呈還是再次掃視了一眼展櫃。随後搖了搖頭。
“想要什麼樣的镯子,是送給姑娘嗎?有沒有價位要求。”趙昀問。
高呈微微點頭:“輕巧翠亮一些就好,隻要不是太昂貴,我或許能買下來。”
趙昀想了想,又掃了一眼展櫃上的物件,而後開口:“跟我來。”
趙昀轉身走向二樓,高呈緊随其後,跟着趙昀上了二樓,那是趙昀的小庫房,平日裡若是收到什麼值錢的好件,或是頗合趙昀心意的東西,趙昀統統收到二樓,過了贖期沒人贖回,他就自己收下把玩。
趙昀從一個紅木櫃裡拿出一個極為精緻的小箱,從腰間取下一把銅鎖鑰匙,“咔”的一聲打開了那個小箱,隻見裡面規規整整的放置了好些項鍊手镯,即便是高呈不大懂珠寶的門道,都能看出這些跟展櫃中的擺件遠不在一個檔次。
趙昀從中挑出了幾隻上好的白玉手镯,擺在桌案上讓高呈過眼,隻是高呈心思卻好像并沒有在那些白玉手镯上,隻是盯着小箱看,趙昀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發現他盯上的是一隻翠玉小镯,趙昀見他感興趣,便順手從箱子裡一并取出來遞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