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懷說他起得早,秦招司不知怎麼有種被反諷的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下意識想岔開話題,便問道。
“你在看什麼?”
話已出口,秦招司才突然想到謝懷的身份,他坐在工桌上,閱覽的當然是些軍事上的機密,這本就是不該問的,于是氣氛更加尴尬了起來。
短短幾秒時間裡,秦招司甚至已經想好了被拒絕後如何找補的話術。
卻不料謝懷隻是稍稍擡頭,朝他招了招手。
“你來看。”
秦招司不确定謝懷是不是礙于面子,不好意思拒絕,于是忙解釋:“隻是随口一問而已。”
“可我覺得你應該感興趣。”謝懷說着,揚了揚手裡的信件。
聞言,秦招司将信将疑的往書房裡走了幾步,往謝懷身旁湊了湊,與工桌保持一點距離,空站着掃了一眼那封信件。
謝懷看他拘謹的樣子覺得好笑,于是起身,将信件平鋪在桌上,握住秦招司的手腕,引他坐在椅子上,自己單手撐着桌面,俯身等秦招司看完信裡的内容。
謝懷的身形挺拔,袖口被他利落的蜷起,顯得手臂線條緊實且流暢。
他此刻曲着腰,俯在桌面上,卻恰恰好像是把秦招司護在身下,隐隐有種天生的力量感。
兩人這種姿勢讓秦招司總覺得有些壓迫,他餘光瞥了謝懷一眼,但見謝懷好像并沒有在意,秦招司才回過眼來,開始專心緻志的看起信。
相比起謝懷纖細剛勁的字體,信件上的字迹倒顯得粗曠灑脫一些。
内容也不長,大緻是提及了東北各地的起義聲,在他們和各方勢力強制鎮壓下已經逐漸低靡,很多工人頂不住生活壓力已然妥協,工廠也已經陸續複工,隻剩下些讀書人還在固執己見,但也已經掀不起什麼波瀾來。
順便問及上海的情勢如何,問謝懷是否需要支援,提醒他盡快平息才是當下最要緊的事。
秦招司順着落款看去,洋洋灑灑的寫了兩個字——楊叔。
秦招司放下手裡的信件,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覺得心裡煩悶。
秦招司的反應在預料之中,謝懷将信推到一旁:“是有些失望?”
“我以為會成功的。”秦招司垂眸:“至少應該會有些改變的。”
“天下許多事都不是契而不舍就能成的。”謝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他輕輕拍了拍秦招司的背,像是安慰:“武力鎮壓下,他們能走到這步已然不容易了。”
秦招司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猛擡起頭,與謝懷視線相對。
“楊叔是誰?”
謝懷不大明白秦招司的意思,卻還是認真回道:“楊猛,浙江軍區指揮長,以前我還上戰場的時候,和他有點交情。”
聽到這句,秦招司更加肯定楊猛所說的“他們”是指軍閥勢力,也就是謝懷這一方,那麼就說明他們是接到了軍令必須要強制鎮壓起義隊伍的。
可他從沒見過謝懷出兵鎮壓那些人群,倒是他親耳聽到謝懷威脅過松井寺下,不讓日方武力鎮壓。
各種想法混在一起,秦招司最後驚訝的總結出一句:“謝懷你違抗軍令?”
秦招司尾音還沒落下,謝懷突然伸手輕輕捂住他的嘴。
透過他溫熱的手心溫度,秦招司看到謝懷深感無奈的神情。
“小二爺,你這才剛住進來就想給這房子換主了?”
似乎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秦招司連忙緊閉上嘴巴,朝謝懷抛去一個萬分抱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