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塑料。
在她有記憶開始,童年是彩色的。
時間灑下太多灰塵,顔色變得朦胧,最後逐漸發灰。
現在她又坐在了這裡。
她坐在秋千上。學校旁邊一個老小區有不大的兒童樂園,各種顔色的滑滑梯拼接在一起,像是随意組合的管道。
有秋千,有木馬,有沙堆。
秋千正對着沙堆。
南國不想過去。
她總覺得沙堆埋着不好的東西,比如說怪物,怪物都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
雖然她現在明白,兒童沙堆根本沒有多深。
反正小孩子也沒力氣挖,小孩子總是容易厭煩的。
她看向旁邊并排的,正在搖晃的空秋千。
它被風吹着。
南國卻覺得上面有誰在玩。
一起坐秋千,她并不孤獨。
我的朋友呢?
秋千又動了兩下。
南國想,就像是誰在指引她。
小時候受歡迎的孩子才能搶到秋千,還會有人在後面推。
她朋友不多,但是她性格比較傲,每次一來,同學們自覺讓開了。
原本嬉鬧的秋千變得安安靜靜,她總是一個人坐在上面,慢悠悠地晃動。
有人推了她一把。
秋千蕩起來,一下一下,擺動的角度讓她能直接看到天空,離藍天越來越近,好像伸手就要摸到太陽,好像她是一隻能夠飛翔的白鳥。
她轉過頭。
沒有人。
秋千沒有在擺動。
南國突然覺得不太舒服,她從秋千上下來,鑽進滑梯。
大家都享受着從高處往下滑的刺激感,南國不是的,她喜歡縮在管道内,好像不會有人找到她,也不會有人傷害她。
……。
她是這麼沒有安全感的人嗎?
她還是故意把自己卡在滑梯内,睜着眼看橙色的管道内部。
面前刻了幾個字。
“妳在這 裡嗎?”
她被發現了。
太陽落山的時候,總是會有人找到她。
至少她沒有亂跑,她隻是躲了起來。
南國全身放松,滑了出來,重新站在滑道口往裡看。
什麼字都沒有。
太陽要落山了。
南國回頭看了一眼,落日餘晖灑在兒童樂園裡,和記憶中一樣朦胧。
她離開了。
夜晚,她會繼續呆在學校。
她的教室總是開着燈,是學校裡唯一亮的地方。
座位每周要換一次,但是總有一張桌子上放着寫到一半的習題。
三年級的時候,她的文具又換了一批。
桌子上沒有再貼姓名貼,三年級的孩子有能力記住自己的座位。
這對南國沒有影響,她甚至不用去刻意搜尋。桌子上文具最華麗最好看的,就是她的。
另一張桌子上,同樣的書皮再次包裹住新課本,很幹淨,隻是又舊了一點。
南國把她的一部分文具放過去。
在她出去歸來的時候,那些文具有了使用的痕迹,但是放回了她的桌面。
還有一顆糖。
奶糖。
南國喜歡牛奶味的東西,她喜歡大白兔奶糖。
純正的奶味不便宜,她記得班裡有些饞嘴的同學會一起湊零花錢買一袋平分。
南國很少參與,她可以自己買一整袋,但是她吃不完。
吃不完的,就分給其他人。
後來她不買了。
小孩子也是會看眼色的,她們知道南國的性格,對她甚至有點敬而遠之。
收了大白兔奶糖後,她們總會自覺地拿其它零食回贈。
這一點不适用于班裡不合群的,性格羞澀懦弱的孩子。
拿走就是拿走了。
但是别人的口味不一定符合她,這些還給她的零食,最終還是得送出去,或者丢掉。
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