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瑛煥出生在這個狹小的落後地區,她在十六年的夢後又被困回原地。
南國待在這裡,她幾乎要對一切麻痹。童年彩色的遊樂園似乎存在于很遙遠的地方,甚至蒙上一層濾鏡,而她面對着真切清晰的現實感到不可言喻。
她們的小學,她們的初中,真的存在過嗎?
村裡的夜晚太涼,而白天也無人存在。年輕人大約是都離開了,隻有稀稀拉拉的老人留着,也沒誰在意這稱得上悲劇的一家。
王瑛煥就在這樣的環境裡斷斷續續地回複南國,這讓南國在焦急的同時并沒有放棄美國的學業回到國内。
那時南國也被許多事壓着,大學專業的選擇,更沉重的學習,家人常常和她提起移民的事情。
她越發覺得,性格決定命運。
王瑛煥命運如此,因為她善良。她沒有孤注一擲地抛棄瘋掉的母親離開,除了金錢,她明白自己不見後父親所有的怨恨會發洩在不願走的母親身上;她不會收南國借助的錢,無論多少,她不會收,她不願意花南國的。
向來如此,如同當年她也沒有對壞脾氣的扶不起來的南國說什麼,隻是用力地拉住她沒有放手。
有很多更自私一點的行動——如果她做了,或許現在的生活會好很多。
可是她一樣都沒做,層層疊加,最後變成了這樣。
南國以前說王瑛煥太過理想化,說她不能拿善意去面對世界。善良是好的,可社會是複雜的,人類鼓吹真善美是為了限制底線,但真的變成真善美會害了自己。
王瑛煥直到被迫回到老家後才回答了南國的問題——她之前是欺騙自己世界很好,不然活不下去,她其實什麼都知道;她現在沒有,她不相信任何人,她的脾氣和之前不一樣。
不一樣嗎?
南國覺得沒有。
妳的本性沒有變,一點都沒有改變。
如果——如果妳真的像你說的那樣。
為什麼,妳還會給我發信息?
為什麼妳不願收我的錢?
為什麼……
妳不能純粹地恨我呢。
南國從衣櫃裡醒來。
她有時候會把自己藏在衣櫃裡,王瑛煥的衣櫃很空,可以輕易地塞下一個人。她透過縫隙正好能看見空蕩但是幹淨的床,感覺自己像是窺視什麼東西的好笑的家夥。
這一天,她發現床鋪有點淩亂。
南國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對,她很難說出具體的原因。
或許她也很了解對方。
南國從櫃子裡出來,她沖到床邊,原本老舊卻盡力洗幹淨的被子揉亂成一團扔在床腳,床單也滿是皺紋。
床的中間,有幾道褐色的痕迹。
南國對那些很熟悉。
每一個女人都熟悉,女人從青春期開始就親眼見過許多的血液。
可是——
這個痕迹和走向,并不像是……
南國頓了頓,她趴到地上。
她往床底看,床底漆黑一片,她這次很用力地觀察着。
她伸出手,把那團東西從床下扯出來。
是男人的衣服。
有些不幹淨,但是很新,質量比王瑛煥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領口有油漬,似乎散發着一股油膩的、令人惡心的味道。
翻一面,有許多掙紮與撕扯的痕迹。
“……。”
南國在這一瞬間感到無比的窒息,她搖搖欲墜地勉強扶住床,不可置信地把衣服丢到地上。
不對……不對。
是怎麼進來的?
王瑛煥家裡有大門,而且她的父母也在。
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