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熱難耐,淩晨似乎比白天更熱些,市中心燈火通明,雖不及白天人流如潮,卻也少不了無聲的“喧鬧”,剛下班的人通身散發着煩躁的氣息,怨氣吵翻了天。
賀修雲雙目無神地走下出租車,剛剛險些睡死過去,等發了工資她就搬家,再不住這麼偏的地方了,出租車都進不來。
她從大路拐進小巷,周遭瞬間暗了大半,偏僻的地界就連路燈都稀缺,隔很遠才有一個,且隻能照亮燈柱下的三分地,兩個路燈間說是黑黢黢也不為過。
平時她都打着燈極快地走回去,今日站在巷口遲遲邁不開腳,總覺得心慌。
但是回去必須得穿過這條窄巷,再磨蹭,珍貴的休息時間就溜走了。賀修雲鼓了鼓勁,提心吊膽往裡走,腦子裡閃過各種可怕的預想,路沒走幾步,自己先吓得模糊了眼。
前面好像有東西!
她腳步一頓,趕緊抹了淚細看,牆邊好像坐着一個人。
賀修雲又走不動了,大半夜坐在這不像個好人,他會不會是死了?要是過去會不會誤會是她幹的,她快把自己吓傻了。
就在她糾結之際,那人動了動,朝她看過來,爬起來的動作遲緩而僵硬。
賀修雲悄悄退了兩步,懼心更勝,隻見那人忽然暴沖過來,口中還有怪異的笑。
她不受控地尖叫一聲,轉頭就跑,身後笑聲不斷逼近。
快到巷子口時,她被人一把拽住,手臂差點脫臼,那人嬉笑問道:“美女,别跑啊,多少錢一晚?”
煙酒臭氣盡數噴在她臉上,想嘔!
“住院費五百一晚,ICU一萬一晚,你選哪個?”
兩人中間忽然冒出一道聲音,他們都沒看見人,緊接着又一道砸肉的聲音,那醉漢腦袋猛地撇向一邊,抓着賀修雲的手突然松開,掌腕向下,手臂擡過頭頂,凄厲慘叫起來。
還沒叫過兩秒,他又撅起屁股倒地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賀修雲腦子宕機怔在原地,什麼情況?
“不想選?我用手中的哭喪棒幫你選吧。”
醉漢殺豬般的叫聲響徹在巷子裡,随後整個人飛出去,落到大路上不停翻滾,左臉五厘米粗的紅印十分顯眼,印上還有許多細小血痕。
賀修雲從始至終都沒看見人,心中閃過好幾個猜測,她沒有害怕,反倒小心翼翼試探:“謝謝。”
沒有回應。
“你是誰?可以告訴我嗎?”
除了醉漢的哀嚎外,仍是沒有其他聲音。
“難道走了嗎?總之,真的很感謝!”賀修雲看不到人,她朝四面八方都鞠了個躬才離開。
一進家門,賀修雲立刻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點擊,沒一會兒就編寫好一篇五百字小作文,形容生動,情緒飽滿,每個社交平台都發一遍,做完這一切她有些怅然若失,隻有不斷回想才能證明剛剛的一切不是假的。
一直跟着她直到回到家的陳獻午和江越人慢慢返回,離了老遠,陳獻午才敢說話,“沖動了。”
方才經過時突然聽到女生尖叫,她們便匆匆趕來,拐過來一看,果然不是小事,陳獻午想也沒想就出手了,聽到女生道謝,她才後知後覺暴露了。
“沒事,封建迷信沒人會相信,這裡沒監控。”江越人看了全程,一個勁兒郁悶,怎麼忘記試試哭喪棒的手感了,拿到手至今沒用過。
陳獻午想了想:“也是。”
誰還沒在網上看過幾個靈異鬼故事了,信則有,不信則無。
“今晚怎麼說?我帶你去高鐵站玩去不去?”
江越人默然,“你沒事吧?”
陳獻午直接将這幾個字過濾掉,下次不說這種廢話性的玩笑了,好尴尬。再走走馬上快要天亮了。
“啊!”
江越人一臉疑惑看着陳獻午,仿佛在說:敢不說個原因出來試試!
“你有沒有發現,我已經兩天沒睡覺了。”陳獻午激動地蹦跶起來。
江越人一想,确實是的。
“我終于進化掉睡覺了,耶斯,活着的時候我就在想,人為什麼要睡覺,死了還是要睡覺,太不合理。”陳獻午眉飛色舞地做着一些難以捉摸的動作,有點像跳大神,“哦吼吼吼,要是我還活着,我可以比别人多活一半時間。”
江越人一言難盡瞅了她一眼,“活人睡覺的時候也是活着的。”
“睡着就跟掉線一樣,跟死了也沒區别。”陳獻午持續興奮。
在江越人看來,這并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除了剛死那天睡了一會兒,她至今沒睡過覺,沒發現不睡覺有多好,她甚至想睡着,睡着就不用一直發呆了。
“還是去高鐵站吧,天快亮了。”
“聽說這附近有所廢棄學校,咱去探險吧。”
江越人:“……又是哪裡打聽來的?不去。”
“哎呀,去嘛,咱不是需要功德嗎?電視劇裡一般這種地方都有冤情。”陳獻午兩眼放光,期待拉滿。
“呵,電視劇……”想一出是一出,江越人閉上眼睛歎氣,“走吧。”
“我就知道你把持不住。”
陳獻午自己一個人去警局的時候,路上聽見幾個學生讨論南邊有個廢棄學校鬧鬼,半夜會有讀書聲傳來,好像還是個老師。
她當時就感興趣了,一直憋到現在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