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有美一人（下）

1

以恰當的儀式告别了“失戀”，書拉密也找到了“回歸正常生活軌迹”的“有意義的事情”——

上學。

靠着主的賜名和副君的權限，她馬上辦妥了學籍。且，她的權限更高，隻要她選，哪怕已報滿的熱門課程，都可以任意頂掉一個交流生的名額；書拉密不想給任何人帶去困擾，改而選《雌性獅鹫的産後護理》之類的課了。

畢竟，她學習隻是為了“好好學習”而已。

——好好學習，這也是薩斯利爾說過的。

因為這些緣故，書拉密和樂團成員在排練之外又多了點交集。一次，她偶然碰到兩個學生，兩人原是一對兒，以為周圍沒人，就很親昵地挽着手。突然看到書拉密，他倆趕緊撒手分開，殊不知，書拉密的心裡正炸開煙花——

原來，這就是“青·春·期”口牙！

如果說，青春期的少年會因激素的變化而對異性（或同性）産生好感，這倆就是例子；那麼，自己對奧爾尼娅的好感，是否也是“青春期”呢？

——拿不準。畢竟她的身體裡未必存在同樣的生化過程。

更進一步，書拉密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神國中從來不乏雙雙對對的伴侶。一群人擡頭不見低頭見地處了幾十年，從中找到一個配偶也不奇怪，隻是為什麼，她從前都視作無物？

有生的凡人需要伴侶和伴侶的陪伴，越往序列上走，單身越多，因為他們不需要。梅迪奇是顯著的例外，但這應該隻是他個人的愛好，而非出自什麼生物上的枷鎖。

（畢竟祂們早就脫離“必然”，走向“自由”了……）

不過，書拉密又想到，被主終結的第二紀的古神們不乏擁有配偶的，比如精靈王和巨人王；祂們為何做出這樣的選擇，我們已經很難知曉。至于我們獨一無二、全知全能的主，祂不需要任何人，連孩子都能自己生，所以數千年來一直單身，這才……正常吧？

她想着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不敢和任何人有所交流，但她自己作為在惡魔窩裡被繳獲、在天國孵化成人的“不明之卵”，并沒有去想魔女家族是如何延續的。

明明隻差一步。

2

或是撒拉弗樂團起了不錯的示範作用，有人提議再設一個公衆參觀日，邀請各行業的優秀分子和各地區的民意代表來神國一日遊，以更好地打造神國的親民形象雲雲。研究員們（人均社恐）叫苦連天。交流生們倒是都很高興，他們覺得又可以和家人團聚了。

“與民同樂”是個好主意。公共參觀日提上了日程。

樂團開始緊鑼密鼓地排練。人一旦忙起來，更沒空去琢磨那些有的沒的。

除了排練，書拉密也沒把課業落下。園藝課的老師要求學生提供一份應季植物的标本，她決心多做幾個，因為古實溫室裡長着你能想到的所有植物。

她忙活得忘了時間，突然感到紮在背後的、若有實質的目光。一回頭，竟看到造物主本主就站在溫室的玻璃幕牆外，吓得她呼吸驟停，連忙躍起、跑出門外行禮。主一言不發，徑直走向近旁的一棵果樹：

“園中各樣樹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隻是這棵樹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為你吃的日子必死。”

啊這……

您之前還給了我一顆呢……她想說，又明智地憋了回去。肯定有些不可言說的理由，主的意志是神秘莫測的……吧。

主沉默地望着果樹，又輕倏地瞥了眼身邊的女孩。突然定住，十分震驚：

“……啊，你穿了衣服？”

“什麼？”

還沒來得及反應，主擡頭四下張望：“亞當他人呢？”

“我主，殿下應該還在屋裡看書，他一般不到這來，”小魔女緊張地說。主好像沒聽見，閉着眼，手指揉捏着眉心：“本是塵土，仍要歸于塵土……他必管轄你……”

“我主……”

書拉密猶豫地湊近一步：

“……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坐下休息？”

主睜眼，金色的眸子透着茫然。書拉密尊敬地捧起祂的一隻手：

“我主，請您到屬于您的園中去吧！就是前面的那間溫室，有芳香的花和甜美的果，請您随意品嘗。”

“關鎖的園，禁閉的井，封閉的泉源……”祂低聲喃喃，“你不是……你是……”

——果然。小魔女暗暗歎氣，主就是可憐她、名字都沒有，就随便取了一個吧，這不，連她是誰都沒認出來……

“婢女是書拉密之女阿彼霞，”她畢恭畢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