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四面窗戶大開,穿堂風帶着花草的馨香盈滿整個屋子。
一扇門半掩,葉淼淼擡眼看到一束金光撒下來,像随風飄蕩的金色紗幔,散開後是一片綠意濃濃,恬淡惬意。
隻是此刻,她的心因為阿姨的話而蒙上了一層灰。
求……婚?
他們兩人在戀愛階段還積攢了太多的問題沒有得到解決,一步邁進婚姻……
太可怕了。
而且她之後的幾年裡沒有結婚的打算。
也許,她真的給不了韓野想要的。
阿姨含笑看着她,顯然知道她和韓野的關系,熱切的等待答複。
葉淼淼心跳加快,唇下意識地抿緊,剪短的指甲摳着手指,恨不得撓出一個洞來。
空氣裡浮動着扼人呼吸的尴尬。
“葉小姐,衣服熨燙好了。時間有點趕,辛苦你了。”
造型師略顯急切的聲音讓葉淼淼松了一口氣,她趕忙接過來,沖阿姨點了點頭,逃也似地回到卧室。
卧室輕薄的窗簾被拉上,時不時被頑皮的風吹得鼓起,然後晃晃悠悠地回歸平靜,唯有茉莉香猶在。
韓野穿着裡衣背對陽光而坐,俊美的五官隐在陰影中,待她走近身側,才掀起眼皮,笑道:“忘了和你說,這個小築的主人是我媽媽,她去世以後很少有人來,陳姨一直留在這裡打理。喜歡嗎?我們以後常來玩。”
葉淼淼沖他揚起嘴角,笑得眉眼彎彎:“好呀。”
價值數十萬的珍藏版衣服,不管是材質還是花紋都精美華麗,卻也十分脆弱。
葉淼淼看了眼自己的指甲,放松了些許,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套在張開雙臂的男人身上,最後卻在腰帶上犯了難。
時間緊,由不得她多耽擱,琢磨幾次都不得章法,不好意思的看向韓野,笑道:“要不你自己來?外面那麼多人等着,抓緊時間。”
她雙手捧着腰帶遞過來,兩眼水汪汪像小鹿一般。
他輕笑一聲,指腹貼着腰帶上的花紋滑到她的腕上,鎖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我教你。”
葉淼淼一個沒防備,人直接撞進他懷裡,他低下頭,隻要再往前一步兩人的唇就會貼在一起,她羞得面紅耳赤,幹脆推開他:“穿好了自己出來。”
韓野眼裡的光暗了暗,還不忘出聲叮囑她:“姐姐,記得将放在書房的那把扇子帶上。”
葉淼淼已經走到門口了,被他這一聲姐姐喊害得差點絆倒。
這地方平日裡沒有外人能随便踏入,自然不必擔心隐私,現在外面滿是人,被人聽到了可怎麼好?
她轉過頭來嗔怒地瞪着他,他絲毫不覺,手下不緊不慢地整理腰帶,嘴角噙笑:“就在書房的展櫃裡。”
葉淼淼由陳姨帶路來到書房,與卧室的溫馨,客廳的雅緻相比,書房顯得幹淨整潔,整體透着一股硬朗之氣。
率先入眼的一張寬大的紅木桌子,右上角放着筆筒和相框擺件,正中間躺着一本書,看起來很舊。
後面牆上挂着一幅大氣磅礴的字,出自王維的《使至塞上》: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兩側都是書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擺滿了書,大多是名家經典,曆史書籍。隻有最下面的一角,全是花花落落的圖畫書,給清冷的空間添了幾分柔和。
“那是小野小時候最愛看的畫冊,差不多集齊了一套。”
葉淼淼愣了下:“差不多?”
陳姨歎了口氣:“夫人去世那年,這套畫冊出了最後一本,我本來想給他買回來,他拒絕了。也是,這是他和夫人之間的紐帶,人不在了,别人也取代不了,隻能這麼斷下去。”
陳姨從展示櫃裡将那把扇子拿出來,交到葉淼淼手中,柔聲道:“這把扇子是夫人的珍藏,扇骨上的雕刻出自一位民國大家之手,扇面上的題字也是響徹中外的書法大家所提,當初先生想要,都沒舍得給。看我,話這麼多,你快去忙吧。”
關于韓野媽媽的過往,葉淼淼是從林秋那裡聽來的。
韓家和蔣家是多年的合作夥伴,蔣小姐年輕漂亮極受疼寵,性格驕縱霸道,對留學歸國的韓父一見鐘情,以生意要挾成為韓夫人,隻可惜強求來的婚姻到最後難逃同床異夢的結局。
蔣小姐多情,韓父冷漠,常年漠視、不聞不問壓垮了她,在一個雨夜她選擇了自我了結,抛下世間一切來換自我放過。
韓野……
她大一那年,學校放假,她有事耽擱所以晚了,本想抄近路回去,不想正撞上幾個人圍着一個高中生暴揍,那男孩靠着牆動也不動,有那麼一瞬,她好像看到他在笑,眼睛裡卻充滿了對生活的厭棄。
他是個讓人忍不住心疼的男孩。
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害怕孤獨,天真的想要考撒嬌、粘人、自以為美好的一切事物來拴住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