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撈人的說從水裡拽出來已經沒心跳了,身子也涼了,怎麼躺了一晚上棺材就活了?”
“老天爺看她不要臉,不收呗!可憐沈同志差點背上一條人命。我們倒了八輩子血黴和她做堂姐妹,盡跟着丢人。”
“她活了給我說對象的事不又泡湯了?”
“那你最好盼她是回光返照,鬼門關走了一遭說不定成了個不省心的,有得我們愁。”
“行了小霞,少說兩句,小俊你就别進去了,奶奶怕你沾了晦氣。”
“我甯肯上工也不想留在家裡盯着她。”
小霞嘟囔着掀起門簾往炕上瞥了一眼,不情願又厭煩的拿掃床笤帚把手戳了人幾下,确定人還喘氣出去了。
躺炕上的女孩身形單薄清瘦,二十來歲,鵝蛋臉慘白如紙,卻難掩其精緻的五官,眼睫微微顫動,擡起眼皮,眼底的朦胧褪去,閉上又再睜開,确定這一切不是夢,她歪頭打量這間看起來很新卻空落落的屋子。
除了炕上老舊的黑色木頭箱子,隻剩正對面那張拿石頭墊着一隻腿的桌子。
上面躺着一本攤開卷了角的書,書頁裡夾着一支快要握不住的鉛筆,煤油燈和搪瓷缸子并排放在一起,一股濃濃的年代感。
躺了半小時,她又餓又渴,拖着酸痛無力的身體下地,搪瓷缸裡的水是溫的,抿了抿幹裂的唇,端起來一口飲盡,她扶着牆出了屋。
就在三小時前,村裡專做蓋棺敲釘的幾人剛擡起棺材蓋,她騰地從棺材裡坐起身,緊跟着叮裡咣當棺材闆、錘子釘子落地聲、尖叫聲震天,吓跑了一堆人。
那會兒她也懵,她怎麼就來了這裡呢?
唐小琴是個擁有千萬粉絲的美食主播,攢夠房子首付歡天喜地定下那套一早看中的一百二十平帶閣樓的房子。
簽完合同,她打算吃頓火鍋慶祝,誰知道這麼倒黴,剛出售樓處百米遠,還沒來得及和家人分享喜悅,就被一輛刹車失靈的私家車給撞飛了。
接着她就穿成一本小說中爺奶姐妹不愛,因“愛而不得而跳河”的戀愛腦同名女配——
唐小琴,龍鳳公社白水村的村民,爸媽三年前去外村給姥姥過生辰半路上遇到山崩雙雙遇難,隻留下嬌養大的唐小琴和兩間蓋好不久的西屋。
爺奶沒因她一個人孤苦伶仃而多疼她一點,不是罵她招搖就是嫌養她白費糧食。
原主也不計較,因為她沒空,她被鄉裡派來的知青沈卓迷得神魂颠倒,每天睜眼閉眼隻有一件事:怎樣才能和沈知青結婚。
村裡人開始勸還勸她收斂,女孩子要含蓄,她就搬出“現在提倡戀愛自主,婚姻自由”這句話堵人,時間久了沒人再多嘴。
唐小琴對原主的執着不予置評,不過能在七十年代這麼轟轟烈烈表達感情訴求還是很勇敢的。
院子裡辦白事用的棚架子拆了,隻剩用泥砌好不久的竈火還在。
“大妹子,人活過來是喜事,這竈閑着也是閑着,那孩子兩天沒油水下肚了,真餓出病來怎麼辦?”
“哪兒來的喜?浪費糧食浪費錢,因為她動了給我孫子娶媳婦攢的家底,棺材、白蠟、吃席都是錢,你賠我?說話要摸良心,她爸媽為了給你做壽半道上把命給丢了,我要不給吃喝她能活到今天?一家子讨債鬼,喪門星。”
原主奶奶白玉梅單手叉腰,氣勢凜人,刻薄皺紋深邃的臉五官擰在一起更顯猙獰。
“是我的錯,我也悔,要知道會發生那事我甯肯一輩子不過生。他們隻留下小琴這塊肉了,又差點……就算她恨我,我也不能不管。”
看着體面又溫和的老人将親家母撞開,端起盛了水的鍋,鍋還沒挨着竈,隻聽“刷”地一聲,有人提了一捅水澆滅了火,之後白煙滾滾,刺鼻的味道嗆得幾人咳嗽起來。
唐小琴身體正虛弱,本就被饑渴折磨得難過的她,看到這一幕一股火焰從心底冒出來。
唐小琴不禁同情起女主來,天天生活在這種環境下,忍受着這樣非人的對待,怪不得原主想不開去跳河了,這些人人醜心毒,卻偏偏活的好好的。
“就她還有臉吃飯?你怎麼不說說她做了什麼醜事?她為這個家想過嗎?盡連累我們跟她丢人。二叔二嬸就應該把她帶走,省得她借那張狐狸精的臉勾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