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生怕唐小琴照顧不好自己,被人欺負,要在唐家住到外孫女活蹦亂跳再走,最後唐小琴再三保證說能照顧好自己,這才答應回去。
臨走還留下一些零食和票,叮囑用完了去和她拿。
唐小琴将姥姥送出村,回家盯着放在箱子上的半袋糧食陷入沉思。
她也想要家人陪伴,但她舍不得上了年紀的老人成天聽白玉梅的指桑罵槐。
現在是大集體,一起幹活一起分糧食,她又是孤家寡人,就算整天勞動也分不到多少,而且白水村隻給結婚成家的人分戶,像她這種就算找過去人家也不會理她。
她一時半會兒從裡面跳不出來,而且她一個全手全腳的人怎麼能找姥姥伸手要糧食?
竹簾磕着門框發出聲響,将她喚回神,還未看清來人模樣,就見那人奔過來緊緊抱住她,擔心地問:“要不要緊啊?我才出去幾天,回來就聽說你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外面的人都說你是因為沈卓跳河,放屁,我不信,到底怎麼回事?”
要說原主人生中唯一的高光就是結實了一個真心為她着想且懂她的好姐妹,“我不信”三個字讓唐小琴眼眶一酸,聲音低落地将原主記憶中的那一幕告訴張妮。
“什麼?讓你嫁給劉大能家的傻孫子?!太缺德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爺奶?不行,這事不能這麼算了,你還小,将來還要嫁人,不能由外頭的人胡說八道。”
唐小琴不是沒想過将這事嚷嚷出去,但唐家人慣會在外面做臉面,無憑無據,原主的名聲又糟糕,說了估計也沒人信。
“唐家不認,劉家也不會認,沒用的。”
張妮拍了拍好姐妹的肩膀:“我們再想想辦法,别怕,以後我經常過來陪你,他們要敢當我的面刁難你,我就敢給他們傳出去,他們要臉,不敢的。”
“你以前跟個犟驢一樣,我勸了你多少次和你姥姥親近,栽了個大跟頭終于明白誰才是親的了?”
唐小琴扯了扯嘴角:“等忙完夏收,這邊穩住,我想把老人家接過來。我舅舅一家人在外地,我媽……她一個人怪辛苦的。”
“你這小胳膊小腿哪兒能壓得過那邊的一大家子?”
她也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壓不壓得住總得試試。
“明天夏收就開始了,聽老人說今年天氣不穩,時間比去年壓得還緊,不過城裡的工人還有附近部隊都來幫忙,你也開開眼,别把那歪瓜裂棗當個寶。”
唐小琴沒忍住笑出聲,沈卓好歹是小說男主角,以作者的偏愛怎麼可能讓他長成歪瓜裂棗?平心而論,這個男人從外貌和性格都不在她的審美點上,早被她當成爛皮球扔遠了。
“我們去山上玩一陣吧?”
對唐小琴來說吃飯成了當下最要緊的問題。剛穿來那天她已經領教過白玉梅的偏心了,别說吃好能不能吃飽都夠嗆,可一想到不管自己将來做什麼工分一樣納入這個家裡,而且他們又對她做了虧心事,她有什麼理由不吃?
不光得吃,她還要給自己加餐,說什麼都不能虧待了自己挑剔的嘴巴。
張妮愛玩,哪兒有熱鬧就往哪兒湊:“這陣子沒下雨,不知道能不能采到蘑菇,炒着吃好香。”
唐小琴背上軍綠色斜挎包提起籃子往出走:“那還不簡單?撿到了我給你做。”兩人都站在門外,她從衣服兜裡摸出一把袖珍鐵鎖咔哒一聲将大門給鎖上了。
白玉梅見狀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重重将髒水潑在地上。
張妮視而不見,驚訝地問:“真的?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原主的爸爸是村裡養殖場食堂的大廚,唐小琴理直氣壯地回答:“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女兒。”
上山必經過一片麥田,金燦燦随風晃的麥子顆粒飽滿,還能聽到沙沙沙聲。
“我一早就想問了,接叔叔班的怎麼不是你呢?”
唐小琴愣了下,對啊,怎麼不是原主而是唐小棠接的班?
唐父一手好廚藝嘗過的都誇,上頭領導下鄉來必要見他一面:“有陣子沒吃你燒的菜,想的很啊。”自打人沒了食堂換了廚子,時不時聽人抱怨一句:“比起老唐可差遠了。”
養殖場領導看原主可憐給她留了一個位置,唐小琴在原主記憶中壓根找尋不到這一段,不得不感歎原主還真是心大。
“這是你的吧?”身後傳來的清冷磁性稍顯緊繃的男人聲音吓了兩人一跳。
張妮沒好氣地瞪了來人一眼:“段岩,你怎麼沒個響動?冷不丁吓死人了。”
唐小琴轉身,垂眼看到躺在寬厚大掌中繡有名字的平安符,挑了挑眉,在水中泡過又幹了,看起來皺巴巴的。
這是原主給沈卓縫的,那天沈卓當着衆人的面拒絕了原主就沒來得及給。
唐小琴的視線從紅色平安符移到男人的臉上,幾秒後,露出一抹甜笑:“勞煩大哥路過河邊丢回去吧。”
草帽下男人瘦削的臉棱角分明,俊臉發紅,漂亮的桃花眼深邃綴滿光,皺起的眉頭舒展,和未來精緻秀氣的小男生比,這個男人身上充滿力量感,個子足有一米八六,衣架子身材,質樸土氣的藍色汗衫黑褲子被他穿出别樣風格來。
正好有人喊他,他應了一聲,擡眸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張妮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許久,突然砸吧砸吧嘴:“要說段岩長的不比沈卓差,更男人。”
唐小琴捂嘴笑:“瞧上他了?”
“怎麼可能?就是覺得他家日子夠難了,元清雅還找上門退親,嬸子氣得咳血了呢。倒是你,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親手縫的真舍得丢了?可别沒出息又去找。”
“我發誓,誰找誰是狗,行了嗎?”
兩人挖了一堆野菜,摘了些熟透的莓果,往深處走了些還采到了張妮心心念念的蘑菇,還有長得不錯的純野生木耳,裝了滿滿一籃子。
張妮見唐小琴徑直走到不遠處的水潭,挽起褲腿要抓魚,嫌棄地說:“這裡的魚小又腥,不好吃。”
看好友沒有上來的架勢隻得認命跟着下水,卻不想被唐小琴潑了一身水,兩人瘋玩一陣收拾下山。
也不知道是什麼緣分,上山遇到段岩,下山再次遇到他和……小說女主元清雅,不知道再說什麼,元清雅神情激動,伸手要拉段岩的胳膊卻被他躲開。
張妮啧啧啧幾聲:“這兩怎麼回事?說真的,我還挺讨厭元清雅的,總擺着一副善解人意溫柔善良的嘴臉,虛僞。為什麼退親,還不是段家一家的生計全靠段岩扛着,他媽身體不好,弟弟才十歲,她怕嫁過去受罪而已。”
書中沈卓是村裡的會計,77年恢複高考,他考上了全國最好的财經大學,女主為了和他在一起毅然退了爺爺給她定的娃娃親,兩人一起拼搏奮鬥過上好日子,榮歸故裡。
而那段岩卻衰運附體,開煤礦辦貸款,一切都談好了,路上出了車禍,昏迷了半年,嘴邊的肉飛了,好在他有雙發現商機的眼,誰知道衰運又來了,唐小琴覺得他這個人物太糟心了,所以關于他的番外部分就沒訂閱。
現在她有點好奇這個活在番外中的男人最後怎麼樣了。
元清雅看到兩人過來,擦了擦眼睛匆匆走了,段岩看到她們,皺了皺眉也往反方向去了。
回到家,白玉梅和隔壁院子的王奶奶坐在樹底下聊天,瞧見兩個青春洋溢的大姑娘回來,笑道:“這籃子裝的可真夠滿的,去哪兒了?”
唐小琴将籃子裡的野菜、蘑菇、魚、野果拿出來,回道:“上山玩去了,順便摘了些野菜,打算煮個魚湯喝。”
王奶奶一看那魚就知道是山上水潭裡的,連忙擺手:“那魚腥的很,難吃的要命,都沒人碰,你要煮了,今兒一早的功夫都得白費。”
白玉梅看唐小琴拿鑰匙開鎖心裡就冒鬼火,二兒子兩口子去了後的這幾年,親家那邊時常送糧票、肉票、布票來,加上這孫女是個缺心眼,她們沒少趁她不在的時候做了解饞,現在這白得的進項沒了,越想越氣。
“她爸當年那手藝沒得說吧?天天餓肚子那會兒不就抓了些回來?愣是白瞎了我的柴,我把他罵了一頓,之後再不碰了。别說她隻在他爸跟前看了兩眼,就是實打實學,照樣不能看。年輕人不聽勸,大妹子别費口舌了,總要翻了跟頭才知道你是真為她好,讓她做去,看她能整出什麼花來,到時候壞了味道,可别倒了浪費,老天爺睜眼看着要收拾人。”
張妮想起這老太太的惡毒心思,咽不下這口氣,故意揚聲道:“這湯要是做成了,白奶奶可别惦記。”
白玉梅哼了一聲:“誰稀罕,請我喝我都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