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家人全和鬥敗的公雞一樣失了力氣,叔伯無聲地将堆放在院子裡的家具搬回去,唐老頭回去屋裡從放糧食的大缸裡裝了一整袋出來,還有大隊發的當季蔬菜,滿滿當當,夠吃好久了。
白玉梅一看眼都瞪大了,伸手要攔被唐老頭一巴掌揮開,要說什麼被狠狠地剜了一眼,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老頭子将糧食放到西屋。
元清雅看了眼神色不明地段岩,強作出輕松的笑:“小琴膽子真大,這麼多村子還是頭回聽說小輩鬧着要分家的,好在村長向着她,不然結果還不定是什麼樣。”
段岩見聶主任和村長出來,剛要迎上去,想到什麼,回頭看向元清雅,勾了勾嘴角:“你和她不是好姐妹嗎?怎麼也不見你幫她?”
元清雅愣了下,容不得她辯解,段岩已經越過她和村長他們一起走了。
她轉頭看了眼院子裡笑得腼腆克制的唐小琴,嘴角耷拉下來,順着人群離開了。
人群散盡後的唐家小院變得安靜下來,唐小琴忽視唐家人之間湧動的暗流,走到說書人面前,歉疚地說:“對不住,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書人神色複雜地看着她,方才那一幕比書上寫的還讓人匪夷所思,歎了口氣:“剛才我口氣沖了,是我對不住,你别往心裡去,以後看開點。”
白玉梅瘋了一般沖回屋裡,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攢下的一甕糧食,少了一小半,恨不得撕了老頭子,見人進來:“你怎麼不幹脆全給她擡過去,這一大家子都别活了。”
唐老頭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回這麼丢人,一肚子氣沒出撒,這會兒火也冒上來:“我看你才是個攪家精,我一早就和你說了這事不成,缺大德,為了錢連臉都不要,在公社領導,村長面前丢了這麼大的人,以後連頭都擡不起來。”
老三媳婦這會兒也抱怨個不停:“現在村裡人都笑話小俊命金貴,得賣人才能養活的起他,今天的事兒要是傳出去,我那兒媳婦是不是也沒影了?小俊還挺喜歡人家的。”
白玉梅做這些不還都是為了在親家面前好看點?到頭來誰都指責她的不是,當即指着老三媳婦一頓臭罵:“你們當爹媽的既然有本事,天天在我跟前念的哪門子經?狼心狗肺的東西,全是白眼狼。不想過了,去村大隊給你們也分家。”
老三媳婦撇了撇嘴,不敢吭聲了,倒是老大媳婦在一邊看的想笑又不敢笑,積了多年的怨氣今天可算發出來,整個人都舒坦不少,這還多虧了小琴。
老大媳婦過去扶着婆婆坐下:“媽,别氣了,小琴那孩子早晚有她哭的時候。分出去也好,不然她總看不到你對她的好。三弟妹也應該反省下了,爸媽是疼小俊,這可不是你們兩口子理所當的底氣。”
老三媳婦一口惡氣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張妮在窗前聽那邊的動靜,興沖沖地跑回裡屋,垂眼看唐小琴收拾魚,笑着說:“他們自己先吵起來了,活該。小琴,你想好往後的日子怎麼過了嗎?”
唐小琴笑:“放心,我不會讓他們笑話我的。倒是你,大中午的跑來找我做什麼?”
張妮沒好氣地瞪她:“還不是中午那會兒看你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高主任叫你做什麼?你也是,不就是個認演講稿的字嗎?你找我不就行了?去找什麼段岩,沾了一身麻煩。”
唐小琴處理魚内髒的手停下來,疑惑道:“你怎麼知道?”
“沈卓說的啊,我到家正好碰到他和我哥說話,看到我提了一嘴。你有沒有把我當朋友?這事還瞞我。”
唐小琴想拍她的肩膀,奈何一手的魚腥味,歎口氣說:“沒想瞞你,是我太緊張了。”臉上的笑淡了:“張妮,我想當廣播員。”
張妮欣喜道:“這不是瞌睡遞枕頭嗎?你借着這次機會好好表現,肯定沒問題。”
唐小琴舀水清洗魚,好一會兒才說:“我害得咱們村的工作受公社領導批評,村長肯定很生氣,我心裡也愧疚。但這個機會……不管别人怎麼看我,我不能放棄。”
張妮氣得打了她一下:“吓我一跳,不放棄就好,村長他們都挺講理的,你看還為你争取補償。我知道,你沒真打算找公安,奇怪,難道你料定村長會來?”
唐小琴好笑不已:“我哪有掐指算事的本事,就是賭運氣,這次賭成了。”
要說她沒動心思,那倒不是,她讓張妮請魏大爺來是為了壓制唐家人,倒是沒想到唐家人臉皮厚,占了人家的宅基地還把人給氣走了。至于村長和公社副主任,原文中有提過兩人要去村後查看修建魚塘的那塊地,勢必是要路過唐家院子的,早晚問題而已。
而這裡也是段岩這個炮灰配角第一次栽跟頭的地方,她那會兒還替他惋惜了好一陣子。
而這時段岩陪村長,公社領導談完事,猶豫片刻道:“劉村長,唐家這事不會影響到唐小琴的演講吧?”
劉村長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問:“怎麼?你對她的事這麼上心?”
段岩搖頭道:“我看她挺上心的,連飯都顧不上吃就來找我認字,村長喜歡勤快認真刻苦的,不會為那點事難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