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條。”
阮青煙借着自己那樣大件,讓掌櫃的算便宜些,明先生本就清貧,隻怕負擔不起,哪知道明先生一句:“是我的心意,銀子花到了才足以表明我對她的看重。”
他利落地從袖子裡拿出銀子付賬,阮青煙看了一眼,在心裡嘀咕,分明就有閑錢,方才還要讓她拿發簪抵車錢,明先生可真是個精明人,這般會算計。
“再過兩天我會讓人将花樣子送來,有勞掌櫃費心。”
“好說好說,保管讓小姐放心。”
阮青煙走到外面才發現自己還拿着給師母的禮物,遞過去笑道:“先生下次還是帶着師母親自挑的好,雖說是想給她個驚喜,但難保買不到和心思的。”
雲先生沒有接,隻是說道:“你先幫我收着,我過陣子找你來取,讓她發現就失了味兒。”
阮青煙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說不好,不過代為保管罷了,她回去讓妙春找個錦盒給裝起來,到時候送人也好看些。
但願先生情路順暢,心情好,往後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她别在這麼嚴厲。
雲先生将她送到門口就離開了,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走的急匆匆的。
她也懶得操心别人的事,午覺被擾,受了一肚子氣,在路上又遭了一頓罪,回到屋裡整個人都累趴下了,沾着枕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悅來茶樓二層靠窗的位子上坐着兩個臉色臭極了的人,未多久門被人推開,來人器宇軒昂,一身張揚如火焰的紅衣,更襯得皮膚白皙,深邃刀刻的五官透出幾分咄咄逼人之勢,在兩人身邊坐下來。
“顧世子,如今忙着辦大事,可是瞧不上我們這些隻知吃喝玩樂的纨绔了?我爹說了,當今聖上雖有疾,可治人手段不減,他最恨臣子與那些皇子走得過近,你當心些,可别哪天哥幾個還得到牢獄裡看你。”
樓滿推了程來一把:“會不會說話,咒他呢?”
顧明照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毫不在意地說道:“我不過進他府上給他送了一幅畫而已,那也是他百般求我我才應的,哪來你說的那麼多事?何況這幾日我每天在府中閉門讀書,過得不知年月,哪有那等精力?更何況,那些事自有人張羅,何時輪到我操心?”
此時不止程來,就連樓滿都忍不住罵他一句:“合着你說着逗我們玩的?”說着壓低聲音道:“我還真以為你想做那擺弄權勢的人。”
顧明照聽罷嘴角上揚,五官線條英氣中帶着幾分柔意:“我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家中老祖宗催着人給我張羅親事,我娘也見天的念,我尋思着也是這麼個道理。我顧家曆來子嗣單薄,我爹争氣也不過隻養有我和妹妹而已,如今輪到我了,我可得選個和心思的,多生幾個。”
“外面不都說你家中意傅家那位千金,我瞧着也是個不差的,配你正好。”
顧明照挑了挑眉,未做聲。
阮青煙睡到後半夜才醒,妙春給她端了吃食來,躲在一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你去歇着吧,我睡久了,不困。把這幅十二仙圖畫出來,正好天亮去書房。”
妙春熬不住,睡在了外間的小榻上,主子若是叫她也聽得到。
手已經好了很多,注意力集中,做事情也更加得心應手,她在現代自學了畫畫,雖不能與名人大家相比,但也練了多年略有小成。
屋子裡的燭光待外面天亮後,終于熄滅。
姐弟兩人昨天也未見面,比起她的精神奕奕,阮清庭有些萎靡不振,也不知道昨天鬧成什麼樣。
先生吩咐了溫習功課,她憂心忡忡地看着阮清庭,什麼都看不進心裡去。
中午放學,兩人一起吃午飯,她嚴厲地問他:“昨兒做什麼去了?我睡的早沒管你,你倒是好的很。”
阮清庭縮了縮脖子:“和他們在外面吃了酒,本來我都打算回了,遇上了郭将軍家的公子,我也不好走開,被人灌得狠了,到這會兒都有些頭疼。阿姐,你說明先生是不是知道了?”
郭桂萍的哥哥?
那人和顧明照一樣是年輕皇帝眼前的近臣,當今皇上年老多病,書中有提到大概一兩年就會駕崩,新皇并不是老皇帝中意的人選。
她這才想起來,魏相雖然沒有被罷免官職,但是後來在朝中也艱難,權勢被架空,成了個挂名宰相,本來意氣奮發的人,沒多久就變得蒼老無力。
說到底,這些事情是一定會發生的,如何能真正的避開?是她想太多了。
現在阮家早已被劃入到魏相這一邊,打斷骨頭連着筋,甚至……會不會先拿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