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煙再次天還沒亮就被叫起來,想到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就感覺生不如死,累就算了,滿身汗臭味,這要是到了夏天如何了得?
管家放下心也就不跟着了,妙春放下水和糕點也被打發到遠處等着。
隻有明先生雷打不動地坐在那裡盯着她,隻要她稍微停頓片刻,他那兩隻眼珠子就死死地粘在她身上,讓她不敢再怠慢。
偶爾碰到他心情好了,還會接過鋤頭給她示範下,她在農事上不開竅,笨拙的找不到所謂的巧勁,沒幾下胳膊就酸的擡不起來。
明先生站到她身側靠後的位置,伸手握着她的手教她,他一靠近,她心裡那種怪異的情緒就越發的強烈,往旁邊跳了兩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用先生教了,我再試試。”
一瞬間她從明先生的眼底看出些許惋惜,惋惜?惋惜什麼?
“那行,昨兒你說要找我幫忙,是什麼事?”
阮青煙沒想到他會主動說起這事,一時顧不得别扭,欣喜地說道:“是過陣子想送給魏夫人的壽禮,想請先生幫忙題字,我與清庭的字實在看不得。”
“中午來亭子裡找我,現在好好幹活,别分心。”
明先生好像對那處小亭子很有好感,這陣子都是去那裡。
阮青煙有功夫胡思亂想,卻從未發現這個人已經慢慢占據了她大半的時間。
有明先生幫忙,她的畫又添了幾分别樣的味道,待墨迹幹掉,讓妙春親自送到錦繡坊,叮囑不許出半點差錯。
今兒的午覺是睡不成了,她方才見明先生題字時一氣呵成,真如行雲流水,心裡有幾分癢,提筆蘸墨在紙上揮毫,潦草字和畫一樣倒是比規規矩矩寫要好看許多。
明先生坐在一邊看書,不過看了一眼,涼涼地說道:“連走都沒學會已經想着跑了,想練字?”
阮青煙趕忙搖頭:“不想。”
明先生走過來:“我來教你,用心看。”
阮青煙這次沒有來得及躲開,他站在身後,一手扶着桌案,一手将她的小手包起來,躍在紙上的字有力流暢漂亮,她回過神才看清上面寫的分明是她的名字。
她的唇微張,側着頭看他,好半天才疑惑地問:“先生,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這種話到了嘴邊還是說不出來,萬一是她自作多情,在父親回來之前他們見面的次數定然不會少,避都避不開,因為兩相尴尬而讓日子更加的難過。
況且明先生說過已經有了中意的人,該是她多心了。
“什麼?”
阮青煙生得白,淺紫色這種挑人的顔色襯得她更加端莊靜雅,發間随風而不停動的白色絨球透出幾分俏皮,她慣會裝懂事。
明先生唇角上揚,看着她的眼睛裡生出幾分期待。
“明先生你不困嗎?離上課還有陣,您不如先去補陣覺?我心裡有愧,我這個學生拖累您太多了。”
“知道就好。”他快速從她身邊離開,坐進椅子裡看書。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總覺得明先生好像在生氣。
妙春很快就回來,傳話道:“東西已經交給掌櫃的了,本是說好将旁的事情忘旁邊放放先緊着您的,可是郭将軍府上的小姐在那兒……話說的難聽,非得掌櫃的先給她。奴婢已經說過了,這是您送給宰相夫人的壽禮,而且本是您先定好的,她偏就胡攪蠻纏,小姐是奴婢沒用。”
阮青煙這會兒氣直往腦門上沖,她不願意理會這些主角派的人,所以盡可能的繞着走,他們倒是好一個一個搶着在她的人生裡當配角。
明先生看她氣沖沖地離開,不知道地還以為是要找人去拼命。
“知道你看不得我這副模樣,女兒家又不比男子,在外面怎麼胡鬧都沒有人管,你嫌我太講規矩,若不是這樣如何嫁得出去?哥哥将來的妻子也是如此。”
含笑的臉上一片清冷,心想也不盡然,總有人活得真實。成天帶着面具過活,與有形無魂的傀儡有什麼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