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伯表情細微一動,他剛剛轉過頭,餘光就看到了什麼,他收回手往旁邊讓了一步。
雲榷剛察覺異樣,Alpha矜貴冷淡的聲音就在他身後響起。
“找我?”
雲榷身體一僵,睫毛輕輕顫抖着。
這道聲音太熟悉,他的身體幾乎比大腦反應還要快。
周圍安靜得落針可聞,四面八方湧來的分明依然隻有肆虐的冷空氣,半分沒有夾雜Alpha的信息素,但雲榷依然感覺到渾身都被極具壓迫感的氣場包裹着,他覺得呼吸很緊。
幹澀的喉間微微滾動,雲榷捏了一下指骨,疼痛感讓他回過神來,他萬般淡然地回過頭去,直直對上宋秉初那雙漂亮得好似一片藍海的眼眸。
是的,宋秉初這張臉上最具有混血感的就是這雙眼睛,他眼窩深遂,藍色的瞳孔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海,又像一塊閃耀着的寶石。
雲榷不動聲色地在對視兩秒後移開視線,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目光沒有落點地看着某一處,“随便問問。”
落日的餘晖越過枯敗的樹枝與葉片投在雲榷的側臉,映出他柔和的輪廓,五官的每一筆都彰顯老天偏愛。
宋秉初比雲榷高出十多公分,這個差距正好夠他看到雲榷收回目光後顫抖的眼睫,以及右邊眼皮裡藏着的那顆極小的痣。
“最好是。”宋秉初立刻收回視線,他撚了一下指腹,試圖這樣給自己心頭止癢,說:“那滾吧,别站這兒礙眼。”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雲榷半分不敢移動的視線内。
然而很快一個身形相對纖瘦的人就出現在他視野裡,雲榷輕輕擡起眼皮,這才注意到那個報紙上的長發Omega也在,隻是剛才被宋秉初擋得嚴嚴實實,雲榷才半點沒發現。
Omega停留在他面前,一雙靈動的眼睛在雲榷臉上細細打量,眼裡滿是好奇,雲榷對他微微點頭,Omega一愣,随即笑了:“你也太漂亮了……”
他說話聲音太輕,雲榷一個字也沒聽清楚,就聽到宋秉初不耐煩地喊:“幹什麼呢?”
Omega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立刻追了進去。
人都走了,雲榷還在原地站了半分鐘才回神,他面無表情地看向蔺伯。
蔺伯被這一眼看得脊背發涼,低下頭:“這是上将的意思。”
緊趕慢趕地讓蔺伯帶着他來這裡,卻明明早就跟宋秉初約好了時間,就是要故意安排他們打照面。
雲榷不置一詞,朝裡走去。
這棟二層建築是宋唯先宣稱為自家人保留的,不對外開放,内部設計主張舒适——但無論燈具還是地毯,處處透出冰冷的奢華感,雲榷每次踏進這裡都隻覺得冷,哪怕室内恒溫22攝氏度。
一樓很空曠,宋秉初已經帶着Omega上了二樓。雲榷坐下來,反複摸着自己剛才摁疼了的指骨,表情看不出情緒,好像隻是很平靜地坐在那裡。
空氣安靜了幾分鐘後,雲榷說:“蔺伯。”
Beta畢恭畢敬:“诶,您說。”
“我這幾年,沒再辦過什麼錯事吧?”
蔺伯僵硬地笑着:“怎麼會呢,雲少爺辦事上将一直很放心。”
“是嗎,那怎麼還特意……”雲榷說到一半。
弧形樓梯上響起一前一後的兩道腳步聲,雲榷突然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他的思緒已經在第一聲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就撲棱着翅膀不知去向,大腦像是被清空了似的,一時間耳朵裡隻能聽到放大的一聲聲響動。
很快,規律的“咚咚”聲結束,他聽到宋秉初冷哼一聲,回答着Omega的問題:“信不信随他。”
他答完就快步走了,隻是走了沒兩步又猝然停住。
因為雲榷不知何時已經迎了過來,臉上挂着宋秉初極少見、也最不樂意看見的微笑,看着很假,好像個無喜無怒的機器,對他剛才的惡意一點感覺都沒有似的,這頓時讓宋秉初更生氣了。
也對,雲榷對他這個人都沒感覺,還能指望他對自己的幾句話有反應嗎?
雲榷微笑着看他:“聊完了?還順利嗎?”
宋秉初眉頭擰得很緊,氣上心頭:“關你什麼事,怎麼還沒滾?蔺伯。”
蔺伯趕緊答應:“少爺。”
宋秉初嫌惡地瞪了雲榷一眼,很快移開目光,像是再多看一秒就會髒了眼睛似的,說:“以後這個人在的地方别叫我過來,看見就煩,麻煩轉達你們上将,惡心人也别用這招。”
蔺伯不敢答,但也不敢不答,隻得低下頭,悶聲應:“诶。”
雲榷臉色半點沒變,看上去對這些尖銳的言詞一點都不在意,但他身形瘦削,面色蒼白地站在那裡,無端就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宋秉初瞥開眼,沒有再開口。
八十平的客廳内,空氣就這樣驟然安靜了下來。
“挺、挺順利的,上将剛才讓大少爺來叫你上去……”長發Omega快步走了過來,打破沉默。
他肉眼可見的局促又尴尬,顯然也并不是個很善于社交的主,但還是強撐着對雲榷伸出手,故作輕松:“你好,我叫邢亦。”
雲榷愣了下,很快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邢亦嘴角挂着淡笑,盯着他看,握得并不用力,但一個手握了近半分鐘。
雲榷剛準備說:“我……”
宋秉初冷着臉用力推了邢亦一下:“跟這種人握手,你不嫌髒?走了。”
宋秉初力氣很大,一點也沒收着,邢亦被推得踉跄了一下,他怪異地看了宋秉初一眼,一回頭又對雲榷笑:“我知道,你叫雲榷,商榷的榷,我認得了。”
宋秉初已經大步流星地離開,邢亦立刻從手裡變魔術似的抽出一張名片來,快速塞進雲榷手裡:“你留着。”說完就趕忙小跑着追出去。
人走後雲榷才松了口氣,上樓後在樓梯口遇到了熟悉的持軍事武器的守衛,身着最先進的新材料戰備服。不光整個二層布滿了守衛,雲榷知道别墅外圍也有不少。
宋唯先排場很大,從很多年前開始就這樣,哪怕在對本區人而言最安全的首都一區,他也始終一副惜命的做派,好像很害怕被襲擊似的。
雲榷推開第三扇房門,看到頭發花白的上将正閉目養神,他腳步猶疑一瞬。
宋唯先:“進來,雲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