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輕輕關上,随着卡扣一聲響,上将宋唯先睜開眼,一雙洞隐燭微的蒼老的目光粘連在雲榷身上,帶着些危險,雲榷好像半分沒察覺,隻是在進門的時候被房間内濃郁的Alpha信息素沖擊了一下——信息素濃郁到這種地步,除非是Alpha之間剛剛進行過一些信息素之間的較量。
看來父子倆的談話也并不太順利。
“來了,坐吧。”宋唯先渾厚低沉的聲音吩咐道。
*
雲榷從獨棟建築裡出來是十分鐘後。
他在門口深呼吸了幾次,他畢竟是個Omega,在Alpha信息素太盛的環境裡難免喘不上氣來。
雲榷看了一眼手機,上面有湯誼打來的八個未接來電。
他一邊走一邊回過去。
那邊立刻接了起來,音色緊張:“……你去哪兒了?是不是上将找你?”
“嗯。”雲榷進門後,有人上前來引路。
“沒出什麼事吧?他都把你趕到大學裡去了還想怎麼樣啊?難道宋秉……”
“沒事,就聊了兩句。”雲榷打斷了,“再怎麼上将也算我半個父親,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這話你自己信嗎?”湯誼完全沒有被說服,無力地反問。
他話音剛落,關閉的房門被從外面打開,雲榷走了進來。
湯誼立刻放下手機,目光如炬,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
“真有事也不會是皮外傷啊。”雲榷笑着坐下來。
“還貧呢,我看這父子倆是想要你命。”湯誼心有餘悸。
雲榷沒回答,沒聽見似的倒了杯茶喝,溫熱的茶水順着喉管滾下去,引起一陣難受的痛感,他這才發覺自己嗓子不知何時已經幹到仿佛開裂。
“這破地兒……就不該來這兒。”說着,湯誼心虛地看了雲榷一眼。
這一眼被雲榷逮了個正着。
湯誼沉了一口氣,真話立刻倒豆子似的往外蹦:“你應該都猜到了吧?前天我就見過宋秉初了,但是我發誓這個項目一直到前天為止宋秉初才第一次出現,我盯了這項目快一年了,沒任何信息透露這裡面有他參與。問題是我上個月就把你推給校董了,後悔都來不及……孽緣……”
雲榷聽他坦白,期間連喝了六杯水,才覺得嗓子好了點。
這些他都并不怎麼在乎,他和宋秉初之間的孽緣是斬不斷的,不差這點兒。
“走吧。”
會客大廳裡,與會人員基本到齊,三三兩兩坐在各處,正讨論着時政或科研。
時間臨近,有人來敲門,雲榷和湯誼跟着一起去了包間。到門口時,服務生給雲榷戴上頸圈,又在看到湯誼時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是該給他發手環還是發頸圈。
湯誼先天性的腺體沉睡,至今沒有明确的第二性别。
雲榷按下服務生的手,帶着湯誼走了進去,“他不用,出事我負責。”
服務生推開門,兩人并排走進去。裡面裝潢堪稱富麗堂皇,頂部設計繁複的華麗吊燈亮着熾白的光,雲榷一進去就看到了仿佛站在光裡的宋秉初。
這人天生就帶主角光環似的,在哪裡都是焦點,有一半原因是那張臉造成的。
宋秉初有四分之一的歐羅巴血統,身高逾一米九,骨相十分立體,鼻梁和下颌線都很具代表,與此同時他的臉型又有着C基地人特有的柔和流暢,簡直是挑着父母的優點長。如果不是那雙深邃的藍眼睛,他看着和骨相立體些的C基地人也沒有太大差異。
兩人進去之後被帶到了最偏遠的座位,雲榷對這個安排很滿意,他現在還沒有想好面對宋秉初的方法,最好是先這樣一直躲着。
席間兩人沒有任何交流,宋秉初一個眼神都沒看過來,好像除了在别墅一樓的那場意外見面之外,他一點都不想再見到雲榷,這讓雲榷輕松了不少。
雲榷飯沒吃幾口,被圍着的一圈人灌了一肚子酒水,他現在地位低,推脫不掉,隻能照單全收。
半途終于找到一個空隙,去了一趟洗手間,剛洗完手出來,卻迎面撞進結實的胸膛,撞得他本就有些發暈的腦袋更暈眩了,他身體剛一搖晃,就被人用很大的力氣硬生生拽了出來。
雲榷捂了一下額頭,皺着眉看去,在看清對方臉的時候,他大腦瞬間被迫清醒。
竟然是宋秉初,明明剛才這人還坐在主位主持着局面,觥籌交錯忙得不得了,怎麼轉眼就跑到了他面前……他是真喝多了?這點酒不至于吧……
雲榷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把腦子喝暈了。他重新看過去,宋秉初還站在他眼前。
反應過來這是真人後,雲榷第一反應有些懊惱,他居然已經不能靠氣味認出宋秉初了……看來信息素紊亂确實已經讓他病入膏肓。
宋秉初把他拖拽出來之後就松開了手,一秒都沒有多跟他接觸,此刻也是冷硬地審視着他,目光跟看犯人似的。
“有事嗎?”雲榷避開目光。
“誰讓你來的?”宋秉初冷聲問。
“領導。”雲榷如實說。
這個答案顯然不是宋秉初想要的,他嗤笑了聲:“領導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嗯。”
宋秉初看他被一群人勸酒還照單全收的那個窩囊樣子就開始生氣,現在追出來發現他連參與項目都是聽命于人,他頓時更窩火,咬了咬牙,說:“也對,你就這樣,以前我爸說什麼你就聽什麼,現在領導說什麼你就聽什麼,别人叫你喝酒你就喝,現在是不是全世界就我沒領教過你有多聽話了?”
雲榷抿着唇,沒有回答。
他一沉默,宋秉初隻當他默認,怒氣更盛,他眯了眯眼,彎腰湊近雲榷:“既然來了這裡,那我就是你的新領導,你是不是也該給我表演一下?”
兩人身高差了十二厘米,饒是雲榷的身形在Omega當中已經算得上高挑,在宋秉初面前都顯得很不夠看。宋秉初的壓迫感太強,雲榷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如果你給我發工資的話。”酒精開始作用,雲榷覺得頭痛欲裂,他胡亂敷衍着。
宋秉初輕輕勾唇,露出一個惡劣又冷淡的笑:“嗯?你的意思是,隻要我給你錢就能讓你幹任何事?那你今晚賣給我吧,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