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接近五點二十,吃正餐已經來不及了,雲榷出了門,記起剛到酒店的時候一下車就聞到很香的烤面包味,循着記憶摸索出去,果然找到了不遠處的一家烘培店。
他在裡面選擇困難症大爆發,轉了十分鐘才提着幾袋牛奶吐司出來了。
迎面撞見不知從哪回來的邢亦,後者臉蛋被凍得通紅,身後還跟着幾個跟他一樣被凍壞的研究員,每人臉上都架着一副眼鏡,典型的書生相,全是受了大罪的模樣。
邢亦回頭:“你們先進去暖暖。”
其餘人二話不說就往酒店裡走,步履僵硬。
“吃飯了嗎?”迎面吹來寒風,雲榷走過來時眯了一下眼睛。
邢亦往前迎了兩步,提起吃飯他臉一下子就垮下來:“沒呢!宋秉初真不是人啊,他叫我帶一部分研究員先去跟西北研究所的人對接一下,誰知道那破研究所竟然是個四合院樣式的平房?還是四面漏風的那種,裡面攏共三個人,全是典型的西北Alpha,穿個薄外套站外面跟我們硬唠了倆小時。聊完之後人家滿面紅光地喝羊肉湯去了,我們穿得十層八層的,全他大爺的被凍成孫子。”
一進門,感受到熱乎乎的暖氣撲面而來,邢亦感覺自己凍僵了的臉皮有了緩和的迹象,人生中第一次被暖氣感動得熱淚盈眶。
“就三個人?”提在手裡太香,雲榷揪了一片吐司邊走邊吃。
邢亦:“對,沒想到吧?我現在已經開始懷疑這個項目的真實性了。”
吐司松松軟軟的,雲榷很多年沒有吃到過這麼好吃的面包,表情愉快了很多,等電梯的功夫給邢亦嘴裡塞了一片。
雲榷:“項目應該不會是假的,但你去的那個研究所應該不是真的。”
邢亦叼着吐司,咬了兩口,眼睛亮了一下:“好好吃。”
“那幾個研究員是哪個單位的?”雲榷問。
電梯到了,兩人進去,摁了會議室所在的樓層。
邢亦驚訝了一下,無奈坦誠道:“大部分是1-17的生物實驗室來的……宋秉初叫我帶去好好給他們凍一凍,凍害怕了就回去了。但是你是怎麼發現的?”
又聽到熟悉的分區,雲榷饒有興味地點了點頭:“猜的。”
1-17地方很小,經濟政治都不怎麼發展,但有很著名的生物實驗室——84層就是這個生物實驗室分出來的一部分核心。整個1-17生物實驗室實際上都是歸宋唯先管控的。
宋唯先會派人來跟着,雲榷并不意外,隻是沒想到會派得明目張膽,就差把“監視宋秉初”五個大字寫臉上了。
“這也能猜到?講講呗。”邢亦用肩膀撞了撞他。
雲榷咬了一口吐司,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轎廂。
“因為名單。”雲榷說,“名單的最終決定權,在上将手裡吧?”
他之前隻是想試探,發燒那次在車裡故意把帽子扣給宋秉初,但不知道為什麼,宋秉初居然沒否認。一直到那天在84層,被上将通知叫他去西北,他才反應過來——項目是上面的,宋秉初的工作隻是“押送”,而宋唯先的手伸得很長,能左右得了上面決定的人員名單。
進會議室前,雲榷和邢亦站在外面把一袋牛奶吐司分完了。進會議室提着吃的不禮貌,其餘的幾袋吐司就被雲榷塞進衣服裡,靠收的并不怎麼緊的外衣下擺兜着。
一進去,雲榷就看到剛才跟着邢亦一起回來的人在争相發言。
“這地方真的能做研究嗎?那裡連基本的暖氣都沒辦法供應,隻有一個最原始的爐子,各位,你們誰會燒着爐子在裡面做實驗嗎?”
“也不說暖氣了,我們爛命一條苦就苦一點,重點是設備實在是太落後了!根本沒辦法做!”
“唉,不能不說暖氣,這裡的天氣真是……我一個Alpha都接受不了,剛才在外面那兩小時,凍得我到現在腦子都回不過神。”
宋秉初坐在主位,壓根不看他們,眼中都是漫不經心的漠然:“今天隻是第一天,條件艱苦的情況還多着呢,來之前各位的單位沒有把消息通知到位嗎?這裡臨近四區最原始的4-4,每年冬天自然災害很多,雪崩會死很多人,惜命的請回。”
“大少爺,您這話不可笑嗎?”一個1-17的Alpha研究員,雲榷記得這人叫齊遠。齊遠站了起來,“哪有人為了做實驗能不要命的呢?!是說這裡環境不好,大家都有心理準備,但是不能連最基本的實驗環境都保證不了吧!那能研究出來個什麼?我們也不是沒工作的閑人,跑來陪你拿沙子建城堡玩?”
宋秉初:“邢亦,給他訂票。”
齊遠一愣,和同伴對視一眼,想起自己還有任務在身,又憤憤不平地坐下:“不用!”
雲榷目光在幾人臉上掃過。第一批前來的研究員有11人,1-17的人居然占了六個。
那就不隻是監視這麼簡單了,難道是上将對項目本身有興趣?
這次西北研究所突然從首都召人,用的理由是關于腺體進化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同時遇到了一些技術困難,急需幫助。
是什麼樣的進展,讓上将也動心思了,這麼費心費力地遠隔千裡也要插一手。
他正想着,眼睛一動,餘光發現宋秉初在看他。
雲榷不動聲色地看向别處。思路被打斷了。
一直到會議結束,雲榷也沒能續上思路,想出個所以然來。他站起來,譚濟出去前指了指他的肚子,打趣一句:“你這是吃胖了還是衣服穿太厚了?”
雲榷剛準備解釋,宋秉初就神色冷淡地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