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大屏上投着探測儀器拍攝到的照片。

茫茫冰雪覆蓋着4-4，一眼望去像一片無垠的白色海洋，沒有植被，地形的起起伏伏都像是白海在蕩漾。

程聽竹一摁翻頁，一張模糊的照片出現。依舊是一片雪地，但上面竟然無端出現了很混亂的腳印，大緻是朝着4-4的更深處走去。

“跑的。”湯誼說。

腳印間距離很大，正常身高下的人類若非跑步是跨不出這麼大距離的腳印的。

程聽竹點點頭，“對，看得出，很倉皇。而且腳印太亂了。”

“報警了嗎？”雲榷小幅度地轉着身下的轉椅，輕飄飄地問。

“報什麼警？”齊遠嗤笑一聲，鄙夷不屑道：“不懂就不要發言了，開會呢，你一個家屬混進來幹什麼？這兒是4-4！不屬于任何轄區。你出去喊一聲，說4-4出事了，看看哪個警察願意來送命？”

雲榷正眼都不瞧他，隻是問程聽竹：“警方怎麼說？”

程聽竹說：“這是上周傳回來的照片，當時就報警了。”

齊遠臉綠了，梗了梗脖子沒說話。

“警察在磁場還沒有紊亂的邊緣派人搜查了一圈，沒有任何線索，警犬都發現不了，那肯定是沒有了。甚至在他們進去之前，都沒有人進去的痕迹。警方猜測是什麼東西從4-4内部跑出來了，又折了回去。但是也沒更多證據，畢竟更深的地方沒人敢進去。”程聽竹說，“4-4因為早年出過事，已經被上面下令封鎖了，不許任何人進入。這次秘密申請調查，上面已經通過了，才截胡了你們。”

齊遠一聽，立刻急了：“警察都不敢進，難道要叫我們進去嗎？那不更找死了。”

程聽竹轉過身：“又沒叫你進去，你急什麼。”

“該不會的冰人的腳印吧？”邢亦對這種傳說深信不疑，他抱着胳膊搓了搓，想象了一下4-4裡面有非人類的物種，立刻打了個顫，“我們還是走吧，别研究了，萬一冰人找到咱們這裡來了怎麼辦？”

他說完，沒人應。邢亦在大家臉上看了一圈，剛看到一半，齊遠突然重重地嗯了聲，支持道：“别輕易動4-4，上面封了肯定有他的道理，咱們……就别送死了。”

齊遠是1-17的核心人物，有他發話，1-17的幾人立刻就開始附和。

程聽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還是先查查看吧，萬一呢，萬一裡面真的有人呢？萬一裡面遇到什麼事了，有人等着咱們去救呢？”

“程工，雖然你們Omega天生是多愁善感一點，但是也不要把個人情緒帶進工作吧。”齊遠蹙眉，“裡面就算有人，這麼多年了都能生存下去，證明人家有自己的生态，真不一定需要咱們插手。而且這想法也夠扯的，4-4什麼環境，我們都不敢進去，裡面怎麼可能真的有人。”

程聽竹看向他，溫和地笑道：“也是，你們Alpha天生就要麻木不仁一點，理解不了很正常。沒關系，在這裡聽我的指揮就可以了。接下來還要共事一周，還請各位配合。”

*

晚上十點。

雲榷已經洗完澡，坐在外面翻看着程聽竹傳給每個人的資料。

沙發很長，雲榷和宋秉初各守一邊，像較量似的，誰也不跟對方交流——也不走，也不談。

都裝作很忙的樣子。

左巷艱難地推門而入，抱着一摞書，下巴抵在最上面的書封，騰不出手，隻能用腳把門踢關上。

“來了來了。”左巷把書重重放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氣喘籲籲，美滋滋地說：“我把跟4-4相關的書全都找來了，保證全面，保證經典，而且很便宜。”

宋秉初把手裡早就翻煩了的平闆扔一邊，随手摸過來一本。

《野生動物圖典》

他眼皮輕輕一抽，視線經過封面上的卡通狼配圖，看到下面。

“C基地少兒必讀經典。”雲榷念了出來，将手裡這本印着卡通獅子的《野生動物大百科：至1-3歲小孩的禮物》放在桌上：“果然很經典，就是你讀算早教了吧。”

左巷摸了摸太陽穴，面露尴尬地走過來，拿起來翻了翻，叽裡咕噜地解釋道：“但是我看圖畫的也挺好的，很逼真，我想着應該也有用。”

雲榷：“多少錢買的？”

說到這個左巷來了點底氣：“這麼多，一共才一百塊。”

雲榷眼皮子都不擡：“是很便宜，我以為至少要二百五。”

左巷搖搖頭：“沒那麼貴。”

雲榷看資料的眼睛停頓了一下，歎了口氣。

“這些書不行嗎？”左巷左右看看兩人。

宋秉初用腳勾了個凳子過來，搭起腿，“行，你可以走了。”

“OK。”左巷對他這個用完就扔的做法習以為常，走到門口又回頭，剛準備說什麼……

“出去。”宋秉初說。

左巷閉了嘴，出去關上了門，房間裡歸入寂靜，宋秉初拿了本《探險無人區》，紙張翻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