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季揚沒有言明,但他們不少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至少在穩定錨的核心技術上,聯盟沒辦法再輕易為難基地了。
蘇間羅隻得頻頻向衆人示意,好半天才在一波又一波的熱情中重新坐下。也是多虧了季揚在旁邊,這群人又和他不熟,看他坐下了也隻敢拿眼睛打量,不敢貿然過來搭話。
他想起了半天沒露面的頂頭上司,【不過,少将他去哪裡了?剛剛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别管他啦,少将酒量不太好,平時都不會和我們一起喝,”季揚晃了晃杯中猩紅的酒液,意猶未盡地一咂嘴,“江殊,你酒量怎麼樣?”
【還不錯。】青年如實回答。
其實這都算謙虛了。他是真的非常能喝,以至于活到現在沒有喝醉過,頂多微醺上臉而已,之前還有人傳過他是真正的“千杯不倒”……當然這就有點誇張了。
看來少将體内的解酒酶不太多啊,蘇間羅默默地想,總算在這方面有了點正常人類的樣子。
果然,下一秒,季揚就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兩眼放光地一拍桌子。
“來人,給陸先生倒酒!”
紅發男人揚起手,豪氣十足道,“今天晚上,咱們不醉不休!”
……
酒過三巡,直到後半夜,衆人總算喝了個盡興,紛紛散場。
于是季揚撥通了終端通信,口齒清晰地叫局裡派幾輛專車過來,蘇間羅這才信了他說自己沒醉的據理力争。
沒多久車到了,酒吧裡還清醒着的男人們全都過去幫忙,吆五喝六地互相招呼着,把爛醉的酒鬼們統統丢上車去。
蘇間羅也去搭了把手。經過一桌人堅持不懈的勸酒,他今晚喝得不少,現在腦子有點暈乎乎的,臉蛋上即使被紫紅色的紋路覆蓋,也能看出泛着酡紅的肌膚。
不過,他在行動上沒什麼異常,至少幫忙搬人的時候動作流暢,力氣也不小。
今晚他算是正式露過臉了。雖然在衆人眼裡,他依舊是一個沉默寡言、容貌可怖的怪胎,但人們都知道,這次的緊急行動,真要論起功勞來,這個毀了容的青年——他的“戰果”才是最亮眼的那個,甚至讓大殺四方的少将都遜色了幾分。
當然,原因也有他們早已習慣了謝明薄的強大,就算少将真的單槍匹馬上陣屠了3号塔區域,也不過是再一次加深了他大殺神的形象而已。
而相比之下,此人在臨危之際的橫空出世則更為驚豔。至少這段時間,局裡不愁缺讓人津津樂道的新鮮事了。
“你怎麼樣?”
回到酒桌邊時,季揚正在抽餘下的半隻雪茄,狹長的雙眸氤氲在煙霧裡,盛滿了慵懶和醉意,“真的一點都沒醉?”
蘇間羅誠實地回答,【也不能說一點都沒有,上校。但離需要人擡回去的程度,還差得遠。】
紅發男人兀自笑起來。“你這人……算了,給你找個司機。”
他剛想叫對方不用麻煩,一陣幽香忽然撲進鼻腔。
是一種濃郁的花香,有些甜膩,但并不像工業合成的香精味道。
那陣香風掠過他身側,下一秒,戴着玉镯子的皓腕落在男人的肩膀上。
“外頭已經備好車了。”
那駐唱的歌女笑吟吟地看着他,唱了一晚,那張美豔的臉蛋卻不見疲态,“陸先生移步到門口就是。”
“還算有點眼力見,”季揚笑着哼了聲,随即朝着他颔首,“那我就不送了,江殊。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家給我發個消息,之後我會再聯系你。”
蘇間羅這才反應過來,對方今晚是要直接留在會所過夜。
這不稀奇,這一晚上他都在暗中觀察周圍,包括哨兵們在内,許多客人喝着喝着就上樓去了,有的懷裡摟着人,甚至有男有女;有的則沒有,想必是去樓上另作尋覓。
不知為什麼,他又想起一晚上不見人影的謝明薄。
來之前季揚說得冠冕堂皇,但保不齊,那人也是去哪個地方風流快活了吧?
然而這念頭一出,他臉色就立即發白,連酒都醒了幾分。
他也喝得找不着北了嗎,居然敢這樣妄自臆測少将?
與季揚道過别,蘇間羅匆匆走出大廳,上了會所為他安排的轎車。
車子駛出這座不夜城後,四周的街景逐漸歸于沉寂,深夜的大街上偶爾有幾個零星的人影,不見燈火。
蘇間羅擡手揉了揉左側的太陽穴。被酒精幹擾的大腦過度興奮,根本無法停止運轉,這令他感到有些疲憊,也許是接收了太多信息的緣故。
“先别想了。”
雪鸮已經困得叮裡當啷,它和大多數貓頭鷹不同,天生就是晝行動物。
“回去休息一下,剩下的明天再說。”
蘇間羅輕輕嗯了一聲。“你睡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鑰匙呢?你進不進得去家……”
“進得去,鑰匙被我藏在門口的地毯下面了。睡吧。”
圖景裡漸漸安靜下來,再無聲息。青年偏頭望向窗外,腦海裡不斷喧嚣的聲音總算弱了下去,但他的神情依舊有些惘然。
外面的冷風一吹,他現在一點困意都沒有了。
此時此刻,他竟有些懷念公寓裡的那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