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銳之幹瞪着眼,眼睜睜看着祖喻跟出租車一起風馳電掣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艹!!”夏銳之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盤,氣得想咬人。
不過抽了根煙後他又很快冷靜了下來,覺得自己這戲貌似是有點兒過了,他本來就不是專程來接祖喻的啊!
原本他今天是來送一客戶的,碰巧剛送走客戶,看見航空信息欄上的信息,想起來祖喻也是今天的航班,緊接着一查,發現正是這個點兒降落,索性就等等看。統共在接機口站了不到15分鐘,大言不慚地跟祖喻說是仨小時,祖喻信沒信不知道,他自己先信了。
但夏銳之還是很郁悶,老子差哪兒了?祖喻這不識擡舉軟硬不吃的臭小子捂不熱啊!
夏銳之覺得祖喻難搞,祖喻覺得夏銳之有病。原本祖喻從機場坐地鐵很快就可以到家了,托夏銳之的福半道打車浪費了不少銀子,實在可惡!
回到家,祖喻身心俱疲,打開門屋裡卻沒有左翌傑坐在沙發上打遊戲的身影,屋裡漆黑一片,再一看表,又是晚上9點。
如此熟悉的場景,如此熟悉的劇情。
好在這回家裡是有電的,祖喻順利打開了燈。桌上有半份吃剩的外賣,訂餐時間是下午兩點,這表示至少今天下午之前,左翌傑是在家的。這回祖喻沒有暴跳如雷地打電話質問,隻是長久地、沉默地在沙發上坐着,不知在想什麼。他有些厭倦了,厭倦了看管左翌傑,厭倦了一次又一次地質問,厭倦了聽他解釋,厭倦了......就在祖喻厭倦個沒完的時候,玄關突然傳來了開門聲。
轉過頭,看到的是裝扮怪異,扶着牆搖搖晃晃的左翌傑。
左翌傑看到他時也有些驚訝,帶着醉意的眼睛微微亮起光來,欣喜道:“你回來啦?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怎麼沒說一聲兒?”
其實祖喻每次出差回來都不會提前打招呼,但左翌傑還是習慣性地說着這句話。邊說邊換了鞋,大搖大擺地走來,一頭栽到祖喻的腿上。離得近了,祖喻才看清他臉上似乎還有沒卸幹淨的淡妝。
“寶貝老婆,頭暈,給按按。”左翌傑微微皺着眉,枕在祖喻的大腿上熟練地撒嬌。
祖喻纖細有力的手指伸入他發間不輕不重地按着,疑惑道:“跟誰喝酒去了?怎麼這副打扮?”
左翌傑沒回答,而是叽裡咕噜道:“手藝不錯,賞——”說罷從那件詭異的粉色西裝外套裡摸出一牛皮信封遞給祖喻。祖喻接過信封看了看,裡面大概有六千多塊錢。
“你去賣P股了?”祖喻真心地問道。
“啧,”左翌傑費力地睜開一隻眼鄙視地瞥他,“思想龌龊了啊。”又道,“我P股就值這點兒錢?”
“那這怎麼來的?”祖喻問。
“靠自己勤勞的雙手賺的呗。”左翌傑不自覺地皺着眉,難得露出一絲疲憊的神色,但依舊沒放棄跟他貧嘴,“雖然也出賣了一點兒色相,但僅限于臉,而且不是你想的那樣......”
貧了半天,祖喻才終于弄清左翌傑勤勞緻富的途徑,“你給展銷會當主持人去了?”祖喻大吃一驚。
“什麼展銷會,都說了是商場,就你平時逛的那種商場,這年頭哪兒還有展銷會啊?”左翌傑迷迷糊糊地跟他解釋,“有個手機廠家做活動,需要主持人,單位的前輩有路子,就介紹我去了。”
“單位前輩是男的還是女的?”祖喻本能地問道。
“女的女的......”
“你現在又跟女的勾搭上了是吧?!”祖喻給他按摩的手瞬間轉向了他的耳朵。
“哎哎哎!疼!”左翌傑費勁地把耳朵從祖喻的毒手中解救出來,炸毛道:“男的的醋你也吃,女的的醋你也吃!這世界一共就這兩種人!”
祖喻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兒神經了,立馬安撫地捏了捏左翌傑被揪紅的耳朵,但嘴上卻不示弱,“我就随口問一問你急什麼呀?身正不怕影子斜,少跟我嚷嚷,顯得你心虛。”
“......”左翌傑決定閉嘴以明志。
祖喻的手不着痕迹地移回了左翌傑的腦袋上,接着給他按摩,按了一會兒,又沒忍住道:“主持就主持呗,怎麼主持到酒桌子上去了?”
“那活動結束人主辦方的大哥叫我一起去聚餐,我好拂人家面子麼?畢竟拿了人錢的......”左翌傑耐心道,“再說了,我不得跟人家主辦方處好關系,以後才有活接麼......”
邏輯嚴絲合縫,言語密不透風,祖喻沒挑出毛病,心裡居然還有點兒失望起來。手上敷衍了事地按了兩下,拍了拍左翌傑的腦袋,“行了按好了,滾去洗漱吧。”
左翌傑乖乖滾去洗漱了,等他出來的時候,看到祖喻正坐在床頭面無表情地翻他手機。其實他早被祖喻翻習慣了,但不知是以前做慣了虧心是還是怎麼着,明明他自己也知道裡面翻不出什麼來,但每次心裡還是咯噔一下。
“翻吧,翻出什麼來了沒有?”左翌傑佯裝鎮定地翻身上床,習慣性地往祖喻腿上枕。
祖喻冷哼一聲,“誰說我翻你手機了,我手機沒電了借你手機玩會兒消消樂不行麼?”
“行,玩兒呗,你要不玩兒那破遊戲我早删了,一天到晚彈廣告。”
“累了,不想玩兒了。”祖喻傲嬌地把左翌傑的手機扔回床頭,“關燈,睡覺。”
祖喻本以為左翌傑近來突然湧現的上進心隻是心血來潮三天熱乎勁,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次的熱乎勁似乎非同一般,因為左翌傑居然開始看書了。自打他認識左翌傑以來就沒見過他手捧卷牍的樣子,跟對紙過敏似的。而這天左翌傑卻主動提出想去趟書店,還問他:“有什麼推薦的讀物沒有?”
祖喻想了想,“《邊城》怎麼樣?”
左翌傑說:“《編程》就不看了吧,感覺會掉頭發,我是說那種文學讀物,有沒有什麼推薦的?”
祖喻愣了愣,“......《邊城》跟掉頭發有什麼關系?”說完他突然靈光一閃想明白左翌傑的腦回路了,瞬間氣結,“不是......是《邊城》,不是《編程》,《邊城》是沈從文......”解釋到一半,祖喻突然很心累,“算了,你買本《故事大會》吧。”
于是左翌傑真的買了本《故事大會》回來,看得津津有味,并對祖喻的品味表示贊賞,“這書确實好看哈。”
祖喻:“......”
除了開始看書,左翌傑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起早貪黑,有時候比祖喻還要忙的樣子,回到家來也經常是一臉疲憊,倒頭就睡。起初祖喻覺得這是好事,應該鼓勵,可真當他一連幾天隻有每天早上睜眼才能看到左翌傑躺在他旁邊的睡臉時,又覺得有點不習慣。不習慣下班回來燈是黑着的,不習慣沙發上沒有左翌傑打遊戲的身影,不習慣沒有左翌傑的絮叨聲伴着入睡,不習慣周末自己去逛街。要是放到以前他一定會懷疑左翌傑是不是出車九了,可他知道這回不是。左翌傑三五不時上交的一疊紅色人民币和清晨疲憊的睡臉都告訴他左翌傑确實是開始奮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