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難得左翌傑早回家,吃完飯倆人可以久違地靠在一起聊會兒天。祖喻看新聞,左翌傑躺在祖喻腿上看《故事大會》。祖喻眼睛盯着電視漫不經心地問道:“馬上到你生日了,想要什麼禮物啊?”
左翌傑挺稀奇地擡起眼皮兒:“呦,我想要什麼都給我買嗎?”
“在合理的範圍内。”祖喻補充,畢竟往年他都是買塊兒蛋糕就把左翌傑給打發了。
左翌傑随手将手裡的《故事大會》支到祖喻眼前,指着雜志背面最新發布的PS5廣告說:“那就這個吧,這個不錯。”
“這是什麼?”祖喻問。
“遊戲機。”左翌傑答。
“滾蛋。”祖喻将雜志按在了左翌傑臉上。
左翌傑一笑而過,接着看雜志,壓根沒把祖喻說要給他買禮物的話當真。他太了解祖喻的摳門勁了,在祖喻心裡,花幾千塊錢買一個遊戲機無異于花幾千塊錢回收廢品。
誰想第二天上班,祖喻劃着辦公椅蹭到黃力旁邊,拿出一本《故事大會》問道:“你知道這玩意上哪兒買嗎?”
黃力低頭看了看,“豁,這個現在可不好買啊,我上個月跟代購定了一台,現在還沒見着影兒呢。你也打遊戲?”
“不是,”祖喻假裝淡定道,“我也是幫朋友買的。”
黃力倒是沒注意他不自然的表情,隻道:“這隻能找代購了,溢價高,周期長,少說得等三個月。你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聯系方式。”
祖喻點點頭,“謝了,你發我手機上吧。”
黃力大大咧咧地捶了下他的肩,“嗨,客氣什麼。”
加了代購的聯系方式,一經打聽,才知道這個破玩意居然要七、八千塊錢,算上運費得小一萬!祖喻頓時有種被搶劫的感覺,左翌傑這貨是要獅子大開口啊!左翌傑是對的,了解了這玩意兒的真實價格後祖喻差點退縮了,但鑒于左翌傑最近确實表現良好,大有一副改頭換面脫胎換骨的架勢,祖喻還是狠了狠心給他買了。
就在祖喻付完定金抱着手機痛心疾首的時候,同事遞來了一個快遞盒,道:“你最近買了不少東西啊。”
祖喻愣了愣,本以為又是夏銳之送的,沒想到打開一看居然是個腰椎按摩儀。祖喻有點懵了,這種樸素無華但寫滿了實用的東西不太像夏銳之的風格。而且自打那天倆人不歡而散,夏銳之就再沒騷擾過他,祖喻覺得夏銳之對他的三天熱乎勁大概到此為止了。
正想着,手機震動了起來,“喂?”祖喻看也沒看便接了起來。
“按摩儀收到了吧?我看已經簽收了。”電話那邊傳來了左翌傑的聲音。
祖喻愣住了,有些沒反應過來,本能道:“啊,收到了,合着這是你送的啊?”
左翌傑也愣了愣,“是啊,不然還有誰......”說到一半,堪堪頓住,半晌才接着道“啊,對,還有一追你的土大款。”
祖喻:“......”
左翌傑:“土大款确實沒少送。”
祖喻:“......”
“那行,好好用着吧,挂了啊。”左翌傑語氣如常,聽不出情緒。
“哎!”祖喻急急喊住了他。
“嗯?怎麼了啊?”
祖喻死機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憋了半天隻憋出一句:“怎麼突然想起來買這個了啊?”
左翌傑應該是正在吃午飯,含糊不清地“嘁”了一聲,道,“每天都說腰疼,讓你鍛煉你又說沒時間,那怎麼辦啊?隻能試試這個了呗,總不能老疼着吧?”
電話這邊很久沒傳來祖喻的聲音,左翌傑納悶地“喂?”了一聲。
“啊,好,我試試。”祖喻終于道。
挂了電話,祖喻怔了許久,說不清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隻是突然覺得這個看起來很老年的腰椎按摩儀,把夏銳之之前送的那些奢侈品襯得無比俗氣。
臨近下班,祖喻想起來家裡的冰箱已經彈盡糧絕,于是打算讓左翌傑下班回家的路上順便買點菜,結果點開手機才看見左翌傑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賣刷鍋水的老闆來投廣告了,我晚上得請人家吃飯”。
祖喻不禁樂了一下,賣刷鍋水的老闆就是上次被他吐槽難喝的飲料品牌,左翌傑所主持的欄目的固定金主。可短暫地樂完之後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又從心裡冒了出來,放下手機,祖喻突然不是那麼想回去了,索性留在辦公室裡繼續工作。直到天完全黑下去,窗外的立交橋上車水馬龍一片繁榮,肚子終于叫了起來,才發現已經九點了。一個人走出寫字樓,一個人乘地鐵回家,一個人在小區門口的面館吃了面,又走去便利店買了些零食。
其實他很少在單位加班,總是不嫌麻煩地将厚厚一沓材料帶回家,飯後窩在那個隻能擠在卧室裡的窄小書桌前接着看。可能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以前每每臨近下班他便着急回家,是因為家裡有人。
在便利店買完東西,結賬的時候老闆從櫃台底下抽出一燙金印着“某華”字樣的大紅紙袋子說:“拿這個給你兜吧。”
祖喻看了看這個相當華麗的禮品袋,又看了看自己買的那兩包辣條三包幹脆面,很有自知之明地擺了擺手,“我這點兒東西不至于動用它。”
老闆充耳不聞,叼着煙把祖喻那點兒零食一股腦塞了進去,道:“沒事兒,這廠家給的,說是讓裝煙,他媽的,裝煙都用黑塑料袋兒,誰敢用這玩意兒?”
那一刻祖喻不禁感慨自己果然還是年輕了,有些知識是隻有在長期的生活經驗中才那能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