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幸好不是滿分,姜以棠想。
說明他也有不會的題,他不是神。
然而好巧不巧,老張這時候剛好也看到了程時北的成績,頗為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
“程時北這孩子,大題不按照格式寫,跳步驟又被扣分了吧?”
姜以棠:“……”
微笑,她要保持微笑。
即使心已經粉碎。
“老師我先出去了,謝謝老師。”
“去看成績了?”沈樂興質恹恹地沖着姜以棠招了招手,“怎麼樣?”
姜以棠已經忘記了剛才在辦公室受到的打擊,一五一十報了自己的成績。
“你呢?”
“不提了。”沈樂非常潇灑地揮了揮手,“我看完成績單,腦子裡就十個字。”
“哪十個字?”
沈樂個人情緒非常重地把書包扔在課桌上,露出痛苦憤恨的表情。
“羞辱,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姜以棠數了數,老老實實,“這是十一個字。”
沈樂:“……”
她咬咬牙,“以棠,你有一種淡淡的、緻死計量的,幽默感。”
門口停了不少來接學生的車,不過姜以棠一個都不認識,她隻認識那個有兩個翅膀的車,因為沈樂家是那個車。
沈樂給她說過,但她有些忘記了,似乎是叫勞力士?
沈樂上車後對着她揮了揮手,姜以棠也揮了揮手,兩人就在校門口分别。
但分别後的姜以棠并不急着回家。
甚至可以說,她有點不想回那個家。
母親再婚後,她搬去了關叔叔家。關叔叔跟前妻有一個女兒叫關閃閃,關閃閃讨厭姜以棠媽媽姜荷,連帶着對姜以棠也沒什麼好臉色。
一想到回去又要面對繼姐,姜以棠就難受。
原本想去小區外面繞幾圈,散散心再回家,畢竟戰術性拖延也是一種智慧。哪裡想到剛走到小區側門,就看到程時北出現在視野裡。
隔壁小區是别墅區,清一色的底層聯排别墅,中間的這條小溪就像是象棋盤上的楚河漢界,劃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姜以棠有一種程時北會看過來的預感,于是在程時北擡頭之間,就轉身進了小區。
姜以棠原本想直接回房間,關門的聲音卻被母親姜荷聽到。
“以棠回來了?媽媽打了果汁,來廚房端一杯吧。”
姜以棠想,母親絕對不是單純的想讓自己喝果汁。
果然,“這一杯給你姐姐端到房間裡去吧,她應該在房間裡學習。”
學習?姜以棠沒說什麼。
但“學習”這兩個字跟關閃閃從來都不沾邊。
敲了敲關閃閃的房門,沒人回應。正猶豫要不要再試試時,房門突然被拉開,關閃閃似乎有些匆忙,撞到了毫無防備的姜以棠。
果汁打翻,弄濕了喬閃閃白色的大衣,格外眨眼。姜以棠認出這是關閃閃要出門的打扮。
關閃閃把頭戴式耳機猛地取下砸在地上。
“草,姜以棠,你他媽有病吧?沒事幹站我卧室門口幹什麼?發癫嗎?”
姜以棠也吓了一大跳。
“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想給你送過果汁,但你好像沒聽到我敲門的聲音,我也……”
關閃閃翻了個白眼打斷,“誰他媽是你姐?”
“怎麼了怎麼了,”聽到動靜的姜荷連忙趕來,看出大緻情況後匆忙道歉。
“對不起啊閃閃,阿姨想着你在房間呆着挺悶的,就讓以棠送杯果汁進——”
關閃閃突然嘲諷一笑,瞥了姜荷一眼,表情裡的嫌惡藏不住,“我在房間裡悶關你屁事?還真把你自己當成我媽了是吧?”
“滾開啊,别在我門口站着,我嫌空氣臭。”
關閃閃“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姜荷表情裡是藏不住的愧疚和受傷,即使這并不是她的問題。
姜以棠歎了一口氣,牽着母親的手,端着盤子又回到廚房。
“媽,你以後别再給她做這些了。”
“唉,沒事,”姜荷低頭側身看向一邊,表情不忍,“閃閃自己母親沒了,走不出來,也很可憐,我多包容包容她就好。”
那時候姜以棠想,或許自己習慣性吃虧和忍讓的性格,就是遺傳自母親姜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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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不大,四面貼着已經有些掉落的鵝黃色牆紙,房間中隻有一個衣櫃、一個書桌以及一張單人床。
姜以棠床上三件套跟學校的一樣,因為姜荷沒有給她買新的,學校入學時又發了三套,另一套就用在了家裡。
所以每次躺在家裡的床上,都造成一種她還在學校的錯覺。
不知道為什麼,她腦海裡這時候浮現出程時北。
浮現出他那張揚、傲慢,又被人群簇擁着的樣子。
像程時北這樣的人,可能從來都沒受過委屈吧,姜以棠想。
畢竟打了人,還能讓被打的人給他道歉。
簡直就是當代學校裡的□□。
成績又好,長相又帥,在學校裡被喜歡的女生圍着轉,她拼盡全力才能達到的成績,程時北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做的比她更好。
有什麼是程時北得不到呢?
姜以棠心裡有些不平衡了。
甚至這個時候,她有些毫無道理地讨厭起程時北來。
但不久後她才知道,原來程時北也有難受的時候。
而那天,就是程時北喜歡上姜以棠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