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死了,今天沒穿校服,又被苦瓜臉說了。”
苦瓜臉就是高三另一個班的班主任,也是姜以棠班上的生物老師。
因為他班上的學生總是惹出天大的貨,他看上去命很苦,而他自己總是樂呵呵的,看上去又有些瓜,班上學生就混在一起喊,把他叫成了苦瓜班主任。
“不知道他一天瞎管些什麼,就那校服,又醜又沒設計感,誰樂意穿啊?還天天穿,跟有毛病一樣。”
“就是,他還拿那誰,幾班的?”
“一班的,”有人拖腔帶調的接了一句,陰陽怪氣的。
她們班?
姜以棠愣住,呆在廁所裡不敢出去。
她們已經上完廁所出來,在鏡子面前補妝。
“一班不是有個女的,天天穿校服。”
“姜以棠嘛,聽說家裡窮的很,也不知道哪裡有錢來我們學校。苦瓜臉就喜歡用她來舉例子,說她多麼多麼乖巧懂事……”
說到這裡,幾人嘻嘻哈哈笑了幾聲,笑聲落在姜以棠耳朵裡,很是刺耳。
“說到底,不就是沒錢?”
姜以棠站在廁所裡,她們說得每一句話落在她耳朵裡,字字清晰。她的手腳有些發冷,她抿着唇不敢出聲,眼淚就開始往下掉。
明明這樣的話已經聽過很多次,但為什麼每次聽到還是會難過呢?
“我都不敢想,到時候成人典禮上她會穿什麼來。到時候穿個地攤裙子過來,宴會廳門口的保安會讓她進嗎?”
那幾個女生正在塗口紅,幾人譏諷了幾句,突然打了個賭。
“我倒是覺得,她說不定連你說的那種裙子都沒有。說不定……”她把口紅蓋上,放進了身上的包裡,“說不定她會穿着校服來。”
“校服?”
三個人“撲哧”一聲笑,像是覺得這個假設非常的誇張。
“不會吧?”
“信不信,我們打個賭呗,要是到時候她穿着校服來……”
補完妝,幾人的聲音逐漸遠去。
姜以棠站在廁所裡緩了好一會兒才往外走。
等她走到競賽教室旁,她才看到程時北正靠在門口等她。
程時北摘下半隻耳機,手上拎着她的書包。
“我還以為,你在學校裡迷路了。”
程時北随口調侃。
明明知道他沒有其他的意思,姜以棠心裡經過剛才一遭,心裡憋着委屈,一點就炸。
“迷路?你當這裡是什麼皇宮庭院,故宮,盧浮宮,白金漢宮還是克裡姆林堡?還迷路,多大點地方還迷路……”
姜以棠聲音小了下去。
她怎麼在對着程時北發脾氣?
被姜以棠這一連串宮廷名詞砸中的程時北有些意外,不氣反笑。
“你知道的還挺多。”
“是挺多,”姜以棠從他手裡扯過書包,氣沖沖地往前走,“但沒你們這些人見得多?”
“但其實,克林姆林堡和白金漢宮,還真沒有……”
——還真沒有這所學校大。
程時北原本是想很嚴謹地指正這一點,但姜以棠的眼眶此時還紅着,走到明亮的走廊上,就更加明顯了。
程時北一愣。
姜以棠脾氣好是衆所周知的,平時本來就是個小透明,也從沒有人見過她生氣,就容易造成一種邏輯性上的錯誤。
——即姜以棠不會生氣。
但此時她的情緒就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加上剛才兩人的對話。
程時北斂了笑意,大概知道姜以棠為什麼不開心了。
而姜以棠則是在回去的路上,把程時北當成了一團僅供觀賞的,好看的空氣。
回去的路上,程時北沉默良久,忽然問起姜以棠周一成人禮的安排。
“你……”程時北側頭看她。
“你準備周一穿什麼參加成人典禮?”
姜以棠無所謂地笑了笑,她能聽出程時北話語中的小心,像是避免傷害到她的自尊。
但反而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方式更讓姜以棠心裡覺得難堪。
她低着頭,這條路上有很多小碎石子,姜以棠用鞋尖踢着石頭往前走。
“穿校服啊,還能穿什麼?”
轉眼,兩人就到了小橋邊上,程時北要繼續走左邊,而姜以棠要去橋對面。
“走啦,程同學,”姜以棠走上橋,轉身看向程時北,笑着揮了揮手。
她笑起來還挺好看,隻是她很少會在學校笑。
程時北點了點頭,臉上沒什麼多的表情。
“明天見。”
程時北開鎖進門,保姆譚姨已經提前做好了飯菜,見他回來了開始往桌上端菜。
程時北把外套挂在旁邊的衣帽架上,換了拖鞋往餐廳走。他接過譚姨手上的盤子放在桌上。
“譚姨,幫我個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