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所有人都向這邊看過來。
藍白配色的校服過于普通,普通到姜以棠穿了兩年,就當了兩年的小透明。像是規矩遵守校規校訓,不會出錯,但又毫無特點的白開水穿搭。
但穿在程時北身上,卻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意味。
程時北漫不經心地站在姜以棠旁邊,隻是站在那裡,就已經成為了焦點。
他身上的光芒太盛,校服穿在他身上,反而顯出幾分少年氣的肆意自在。
像夏天裡,吹來的驅散所有燥熱,不被任何事物阻擋,也不為任何事物停留的,讓人心情暢快的風。
姜以棠的心跳清晰又強烈,慌亂地有些不知道如何自處。
一個高中近三年,從沒有穿過校服的人,為什麼會在成人典禮上穿了不起眼的校服來?
他不怕被人笑話嗎?
哦對,沒人會笑話程時北。
因為他是程時北,所以他的所有行為都能被别人接受。
于是在場的人,大多是疑惑。
——程時北為什麼會穿校服來畢業典禮?
他們的視線在程時北和姜以棠之間來回移動,全場就他們兩人穿着校服,很難不展開一些聯想。
隻是這個聯想太過于荒謬,于是很快又被他們抛在了腦後。
“程哥……”他們旁邊一個話比較多的男生嘴快,“程哥是想懷念高中生活麼?”
畢竟那天班主任老張也說,如果想要感受一下高中生活,可以穿着校服來。
程時北的視線從他臉上掃過,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他平靜開口,深黑的眼眸裡波瀾不驚,卻讓在場的人感受到幾分壓迫感。
“如果有人覺得外在的價值可以用來評價一個人的話——”
“那在我看來,你的價值比較适合在垃圾桶裡呆着。”
說完,姜以棠手腕一重。
程時北被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兩旁的人自動退開,為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姜以棠後來想,應該就是那天,讓她再也忘不掉這個穿着校服為自己撐腰的少年。
她喜歡他,從那時開始。
一直到最後成人典禮結束,姜以棠的腦袋都是懵的,她像是軟乎乎地掉進了雲層裡,被棉花糖一樣的水汽包裹,喪失了思考能力。
程時北後來不在她身邊,她聽到身邊來往的人都在議論,但她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直到最後,合照環節。
程時北穿過盛裝打扮的人群,來到姜以棠面前。
“一起?老師讓我們站在中間。”
原本負責拍照的老師是想讓姜以棠穿着校服站在角落裡的,畢竟在一群禮服中出現一身樸素單調的校服,實在是有些違和不美觀。
“不行。”一旁的年級主任湊過去,壓低聲音耳語,“程家那小子今天不知道怎麼了,也穿的校服,他不能站的太偏。”
拍照的老師也知道學校裡有這樣一個風雲學生,她有些意外地擡頭,尋找程時北的身影。
遠遠的,看見盛裝禮服簇擁下,穿着校服站在一起的兩人。少年張揚傲慢,少女文靜羞澀。
最後這張合照,穿着校服的兩人站在中間,單調又普通,顯得不夠絢爛和明豔。但明明周圍的禮服一件比一件華貴高昂,卻怎麼也比不過中間的兩人。
攝影老師拿着照片,忽然覺得這照片有一種别樣的故事感。
花團錦簇和浮誇華麗隻是他們的背景闆,少年和少女穿着校服站在中間,兩人青澀,肆意的青春模樣反而帶着光芒。
少年的愛意藏在一身藍白校服下,幹淨、簡單又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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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以棠對着合照發了許久呆。合照已經有些泛黃,周圍的人穿着禮服,顯得中間的兩人有些格格不入,但隻看兩人又顯得格外和諧。
她還記得那是她高中時期第一次合照站在中間,還是全年級的合照,她有些緊張,手攥着褲子,傻傻看着鏡頭,臉上的表情也不夠自然。
而她旁邊的程時北和她如臨大敵的模樣完全不同,他雙手揣在兜裡,沒有看鏡頭,懶散又漫不經心。
她還記得在合照的前一刻,因為合照的梯子比較高,兩人站在梯子的第六層,她差點沒站穩,是程時北扶住了她。
周圍很吵鬧,大家都在找自己的位置,商量要換去自己的朋友旁邊,是少見地沒人關注程時北的時候。
她道謝後,看着程時北,“我們這樣……站在一起會不會不太好?”
她想,程時北的朋友怎麼辦?
程時北就看着她,語氣少見的溫柔。他迎着陽光,眼睛裡像是放了一銀河的星星。
“怎麼不太好?”
姜以棠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了,脫口而出,“太紮眼……像是情侶裝。”
一共十二層的樓梯上站滿了同學,樓梯前站了一排老師,指導和協調着他們站位,六台攝像機對着他們,攝影師在鏡頭裡查看着光線和效果。
但是就在這麼多人,這麼多的視線之下,程時北看着姜以棠。
像是周圍的嘈雜和吵鬧和他們都不在一個世界裡,他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問道。
“那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
姜以棠迫使自己把思緒收了回來,她單手扣開啤酒易拉罐拉環,仰頭灌了下去。
“嘶——”姜以棠倒吸一口氣。
冰凍的瓶身在觸碰到嘴唇時有種刺痛感,是剛才程時北咬出來的傷口。
媽的,屬狗的?
她暗罵一句。
姜以棠心亂如麻,腦海裡亂糟糟的,全是剛才程時北帶着極強侵略性和懲罰性質的那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