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他的吻大多是溫柔的,像是看着世界上最寶貴的珍寶,然後小心翼翼把她摟進懷裡,輕輕覆上她的雙唇。
唯一一次像這樣的吻,就是在知道她決定去新加坡的時候。
她其實很早就決定要去新加坡了,但她一直沒有告訴程時北。她想,或許她并不想去,但她知道,這對她而言是最好的,也是她不應該錯過的機會。
畢竟拿到了全額獎學金,對她這樣普通的人來說,是能走上的最好的路。
她也知道,一旦她告訴了程時北,兩人應該就要結束了。
但她自私地想自欺欺人式地多留他一會兒,所以她一直瞞着沒說。
那時候,程時北要參加一個世界級的物理競賽,對他來說很重要。
所以姜以棠告訴也要去新加坡的林譜銜,希望他能替她瞞着程時北。
林譜銜沉默許久,後來同意了。
直到面試成績下來,姜以棠簽好合同後,程時北才從其他人口中知道這回事。
他直接去辦公室堵她,辦公室的老師攔他不住,他不顧所有人的目光把她拽到了空無一人的競賽教室。
他像瘋了一般歇斯底裡。
“姜以棠,你他媽可真自私。”
程時北從沒有這樣對姜以棠說過話,他的語氣輕蔑又殘忍,像是帶着居高臨下的審視,傲慢地譏諷。
“如果沒有我,你覺得你能考上這個項目,能拿到這個全額獎學金?”
“不應該先來謝謝我麼?怎麼簽合同的時候還想盡辦法躲着我,費盡心思瞞着我?”
程時北沒說錯,當初他知道姜以棠在準備物理競賽内容時,還以為她也是要和自己考同一個項目,他把自己整理的資料和筆記,全部拿給了她。
每天放學後幫她在競賽教室裡補習,陪着她弄懂一道又一道題。
程時北不敢跟姜以棠說,他希望姜以棠能和自己去一所學校。
一方面怕給她太大的壓力,另一方面又怕姜以棠有自己的打算,自己會給她帶來束縛。
他那時候想,既然他沒有想去的學校和想學的專業,那大不了他跟着姜以棠走,姜以棠去哪他就去哪兒。
畢竟每個城市都有最好的學校,每個最好的學校裡的最好的專業收分都差不多,不會浪費他的分數。
直到物理競賽考試結束,他興沖沖地去找她,才發現姜以棠根本就沒來考試,而是在參加新加坡交流項目的面試。
“和林譜銜一起去新加坡很開心是嗎?”
程時北冷笑兩聲,伸手鉗住姜以棠的下巴,毫無憐惜地重重吻了上去。
姜以棠想用手推開他,他把她的手摁在頭頂。姜以棠用腳踹他,他用膝蓋分開,抵住。
唇齒之間有了鐵鏽一般的血味,程時北都沒有放開她。
直到嘴裡傳來鹹澀的味道,姜以棠的淚水滾落下來,流入兩人纏綿相接處。
看着她泣不成聲的樣子,程時北有些敗興地扔開她的手,松開對她的鉗制,臉上滿是厭惡和不解。
“哭什麼?你很委屈是嗎?”
少年的冷漠和陰鸷吓到了她,姜以棠咬着牙止住哽咽,她擡頭看着程時北,眼中是難掩的憤怒。
“程時北,你真傲慢。”
“你不是想讓我感謝你嗎?我謝謝你。”
“但新加坡是我自己考上的,就算你幫了我,我能考上也是靠我自己。”
姜以棠咬着字,一字一頓地說。
程時北剛才的話,像一把刀一樣刺進了姜以棠的心裡。
她原本想要好好和程時北聊一聊,因為她内心知道這件事是自己錯了,但是她厭惡程時北用高高在上的态度,來否定自己的努力。
畢竟像他那樣需要什麼都能輕易獲得的人,又怎麼能知道尊重别人的努力?
“你高高在上的态度,真讓人惡心。”
這是兩個人認識以來,姜以棠對着程時北說過的第一句狠話。
程時北突然扯着唇角笑了笑,他笑起來很好看,以前他嘴角上揚的弧度一直勾得姜以棠心癢,但這個時候他得臉上滿是漠然。
瞳孔漆黑,垂眸看着她。
“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程時北的語氣恢複了一貫的漫不經心,此時他雙手揣在兜裡,他的平靜顯出很強的掌控感。
讓姜以棠覺得壓迫力十足。
“我喜歡你身上的那股勁兒,凡事都要争最好,事事都不肯放手,有着堅定的目标,和不達目的不放手的決心。”
他自己不在她的目标和決心裡,她要達成她的目标,于是他成了犧牲品。
他唇角勾起殘忍的笑,“就像隻勤奮又努力的螞蟻。”
哪怕用盡全力,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
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傲慢到了極緻。
但姜以棠看着他,這個以往受了委屈掉了牙往肚子裡吞的小透明,此刻一點也不膽怯或害怕。
她對上他的視線,即使眼淚還成串地往下掉,她依舊直直地看着他。
“那你知道你是什麼嗎,程時北?”
“我如果是螞蟻,你就是大象。”
程時北愣了一秒,就是這一秒讓姜以棠笑了笑,像是找回了自信。
“離群的大象,”她的聲音裡帶着反擊的力量,“沒有目标,沒有方向,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去哪兒。”
“在迷茫和索然無味中,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