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北最後還是把姜以棠帶回了家。
下車時,她走路搖搖晃晃,程時北歎了口氣,在入戶樓梯前蹲下,姜以棠倒也不顧及,直接跳到了他背上。程時北就背着姜以棠到了電梯。
程時北想不到,姜以棠醉酒的時候究竟在想什麼,才不會躲着自己。
其實姜以棠也不知道。
腦袋昏沉沉的她隻知道,面前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是她等了很多年豆沒有再等到的那種熟悉的感覺。
到家後,姜以棠往沙發上一躺,揉了揉眼睛。
姜以棠的眼睛裡暈着水霧,她直直看着程時北,看得程時北心裡貓抓一般得癢。
“醒酒了?醒酒了就回家去。”
程時北想拽她手腕把她拽起來,但姜以棠往後一蹭,躲到了沙發角落。
“不想回家。”姜以棠搖了搖頭,“家裡姐姐天天跟我吵架。”
不知道她腦袋裡到底是哪一年的事,但顯然不是現在。
程時北不說話,去廚房煮了碗醒酒湯。
遞給她,又收回手。
“知道我是誰麼?”
不想承認自己很幼稚,但程時北想要是姜以棠敢把自己錯認成别人,他就自己把這碗醒酒湯喝了。
姜以棠從沙發上站起來,勉強比程時北高了些,她很是熟絡地拍了拍程時北肩膀。
“你是……”她臉頰酡紅,說話有些吞吐不清,拖長了尾音,“程時北同學。”
後面加了“同學”兩個字,大概現在的姜以棠是處在高中的回憶中。
但其實高中時姜以棠也從來沒在自己的名字後面加上“同學”兩個字,以至于在這樣的氣氛下,莫名多了幾分暧昧。
程時北喉間有點幹澀,喉結滾動,他把視線從姜以棠臉上移開,醒酒湯遞給了她。
他問。
“那你是誰,姜以棠同學麼?”
姜以棠端着醒酒湯坐在他旁邊,點了點頭。
“程時北同學,你知道為什麼棉花屬于什麼作物麼?”
這個問題,好像高三的姜以棠問過自己。
程時北把解酒湯遞給她,“經濟作物。”
“不對,是糧食作物。”
“為什麼?”
就以最簡單的方式來想,棉花不能吃,也不會屬于糧食作物。
“你吃過棉花?”
似是知道他要說什麼,姜以棠志在必得地晃了晃手指。
“我吃過棉花糖。”
“棉花糖是棉花做的,棉花糖可以吃,所以棉花是糧食作物。”
“……”
程時北深吸一口氣。
饒是他此刻都沒了脾氣。
“……你說的對。”
一碗醒酒湯下肚,胃裡暖了起來,姜以棠想找個舒服的位置在沙發上窩着,挪了挪,把頭枕在程時北腿上。
程時北起來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程時北同學,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問。”
“你為什麼這麼硬氣,可以面對他們說出那麼硬氣的話?”
恍惚之間,有一種姜以棠在問今晚發生的事情的感覺。
“酒醒了?”
姜以棠躺在他腿上,點了點頭。
“真醒了?”程時北挑眉,“醒了就去睡覺,你明天還要上班。”
姜以棠不說話,依舊點頭。
“要不要跳槽來我公司?”
姜以棠點頭。
懂了。
這人明顯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又點什麼頭?”
“可是你說話我也聽不懂,但點頭就對了。”
“我說的是中文你……”
他一頓。
大概知道,這是哪個時期的姜以棠了。
高三兩人才熟絡起來,第一次給姜以棠講題時,她就一直點頭。
導緻程時北以為她理解了,于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更加精簡地講了下去。
直到講完,姜以棠把頭點成了撥浪鼓,但一問三不知。
“……”
“所以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害怕,面對每一個人,做什麼事,都好像很有底氣的樣子?”
“一副全然無所謂的樣子,卻又能把所有事都做的很好。”
姜以棠又問了一次。
原來和她剛認識時,她想的是這個問題。程時北想。
那時候姜以棠膽小又内向,程時北知道,自己最開始吸引她的,或許就是自己的漫不經心和無所畏懼。
也是因此,他後來在姜以棠離開時,誤以為她從來沒喜歡過他這個人,而是喜歡他面對其他人所展現出來的僞裝。
“原來在你心裡,我是這樣的……”
少年時,他也沒她想的那麼毫無畏懼,或者面對什麼都能毫無情緒波瀾地照單全收。
“但我怕黑,讨厭一個人吃飯,不喜歡一切都規整有序……”
“我不是沒有害怕或是讨厭的事情。”
“隻是那時候習慣了而已。”
姜以棠躺在他腿上,不知道聽進去沒有,長睫下星眸熠熠,像銀河帶着露水。
睫毛輕抖,程時北心随着一顫。
眼前一黑,他把手掌輕輕覆下,遮住了她看向自己的視線。又看到她微微張開的雙唇軟嫩豐滿,喉間幹澀,有想要落下一個吻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