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接下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傅星晖低頭好像要看書,全然不顧逐漸昏暗的天色是否适合。
“嗬?”
“你說火盆啊?今天不需要。”
翻頁的道長一心二用,他猜殷蒼會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冷?沒事僵屍沒有體溫。”
“……”
擔心你冷啊傻瓜!
我問的不是這個問題!
還有大晚上的看書不好!
殷蒼伸長胳膊像鹹魚那樣趴在傅星晖身上,舒展身子擋住傅星晖的視線,不讓他在光線昏暗的地方看書。
“嗬!嗬!”
道長腿上的僵屍青年并不安分,總是在亂動,扭來扭去的像條上岸瀕死的魚,有點煩。
“嗷!”
聽見這個與衆不同的吼聲,傅星晖順着殷蒼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上香?現在不需要。”
僵屍青年轉個身躺在傅星晖大腿上,張大嘴,用手指着嘴巴,發出吧唧嘴的聲響。
“吃飯?你餓了?”
殷蒼搖頭,指了指道長,露出一雙死魚眼,表情很是嚴肅。
“我?”傅星晖猶豫片刻,嘴唇蠕動,自嘲一笑,“我這個樣子還怎麼吃東西?”
他身上的紙袍顔色褪去,皮膚上則是一塊一塊的紫斑,也就說紙袍融合替換了原來雪白的皮膚,這相當于是保護了傅星晖,紙袍給他套上一層薄薄的膜。
殷蒼瞧見道長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眉頭又皺在一起,他還是愧疚。
傅星晖:“寫字交流嗎?”
殷蒼眼前一亮!
他可是大學生,即将出國深造的精英人士,這下有了紙和筆那就是手到擒來易如反掌,天高任鳥飛,一片坦途啊!
啪嗒,水筆從肌無力的手指之間脫落,額頭上有汗珠的殷蒼抿唇不語,他嘗試過多次,标準一次次降低,最終雞爪式握筆最适合他。
能寫字就行!
白紙上顫顫巍巍的黑色線條像螞蟻爬,字體結構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字與字之間有時相差十萬八千裡,有時擠在一團又小又模糊和黑疙瘩一樣,剛認字的小學生寫的都比他好。
殷蒼火大!
我可去他的吧寫成這叼樣能表達什麼意思來?
唰,紙屑紛飛,傅星晖擡手接住一塊皺巴的紙片,嘴角勾起一抹笑來,看向氣鼓鼓的殷蒼:“要我講講冬天關于白青觀的事情嗎?”
啪,一腳踹飛該死的纖細水筆之後,眼睛裡冒光的殷蒼趴在傅星晖懷裡點頭,對!
他就是想知道這個。
“這五年以來白城内大部分靈異怪物的身體都被蟻群吞噬了,蟻群随之變異,實力最為強悍;這些死亡的靈異怪物它們的靈魂全部集聚在老宅附近,而怪物和人類的怨念有關,于是鬼誕生了。現如今白城除我之外沒有活物。我,蟻群和鬼魂三者之間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受傷的我對它們來說是大補之物……也是白城崩潰的開始。”
殷蒼明白,生存經驗豐富且實力一流的傅星晖本身就是大補之物。這兩波生物吃完傅星晖,蟻群就會自相殘殺,鬼會卷土重來以絕對優勢侵占世界,白城就徹底沒了。
“為什麼我們不走白城?出不去的。”傅星晖自問自答道。
道長的言語之間透露出惆怅、迷茫、未知、衰敗等等各種消極的負面情緒,有一種世界末日的美。
“嗬?”
那你讓球球走什麼?
僵屍青年動作平平無奇,加上情緒波動也低,傅星晖一時間無法理解:“老婆你那是什麼眼神?”
克制翻白眼的沖動,殷蒼吐出舌頭,手握成拳頭放在眼下,“汪。”
剛叫出聲殷蒼就意識到他終究是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模樣,将爪子收起來,摸向脖子上粗糙的項圈,他偏過頭不去看傅星晖的視線。
……還好沒人知道。
覺得殷蒼模仿得還挺像,“哦球球啊,它傻。”随後傅星晖緘默不言,依靠在粗壯的樹幹上不願意再和僵屍青年進行對話了。
殷蒼不贊同他的消極,“哦?”
可我們總要做一些什麼吧?
殷蒼可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他按照昨晚傅星晖做的那樣,不僅點燃了火盆,還将小廟前的小銅鼎裡面的香灰整理平整,兩個蒲團各自放好。
一道忙忙碌碌的身影在灰暗的眼眸前晃蕩,吸引着傅星晖盯着殷蒼看,記憶一瞬間回到五年前。
他笑了。
又從隔壁院落的房屋裡将昨天他蓋的大厚被子拿來,給傅星晖蓋上。
殷蒼這才發現這被子以青白色為主,上面繡了青色的草和紫紅色的花,組成一個大圓圈,像喜被上的喜字一樣存在着美好的寓意。
手腳不怎麼冰涼了,傅星晖掀開被子一角向殷蒼發出邀請:“進來嗎?”
暖烘烘的被子對殷蒼來說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二話不說就鑽了進去,“嗬!”
我這是看你可憐,你可别多想!
聽見沒不準多想!
他坐在傅星晖身旁,柔軟頭發擦過道長的下巴,惹得道長差一點沒拿穩手中的書籍。
掖好兩邊的被子确保沒有身體漏在外面,殷蒼面前一本裝線書,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捧着它,聽着道長咚咚咚的心跳聲,殷蒼覺得心安。
這本書記載了一種特殊僵屍的養育,其材料好尋,需心頭血溫養,效果是讓死人複生,副作用極大。
裝訂的書籍每一頁圖文并茂,翻頁則是另外一隻青灰色的手,翻頁的信号則是‘嗬’和‘嗯’。
月光淡淡,樹下清靜而美好。
晚間涼風吹來,草木随之歡騰。
小廟靜谧,門後似乎有什麼在冷冷注視着樹下挨得極近的兩個人,紅門上的兩個彩漆鋪首微微晃動。